2020年7月28日
夜风穿过城市的缝隙,吹动霓虹下的旗帜,也吹进了我住的那间狭小旅馆。
我坐在书桌前,笔尖停在空白的那一页上。
我已经写了三天的日记,每一页都带着风的味道。
可今晚,纸上空白,我却不知道从哪里落笔。
窗外的风铃叮当作响。
那声音在夜里极轻,却一下一下敲在我心头,像是在提醒——这座城市,还有什么未说完的故事。
手机忽然亮起,是知秋发来的消息:
> “明天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愣了几秒,回:
> “有。”
她没有多说,只发来一个定位——南宁郊外,一个叫“青池”的地方。
——
第二天清晨,阳光斜斜地照在窗台上,空气清新得像刚被洗过。
我背上包出了门。
街头的早餐摊飘出豆浆和油条的香气,我随手买了一份,在路边吃完。
这一路,我没叫车,而是坐上了去郊区的公交。
窗外的城市一点点褪去喧嚣,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绿意。
风从车窗灌进来,吹起了我的衣角——那风不急不缓,带着一丝暖潮的湿气。
车行到最后一站,知秋已经在那等我。
她穿着浅灰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顶草帽。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眼神明亮又平静。
“你来了。”
“你也早。”
“走吧,路不远。”
我们顺着石阶往上走。青池在一片隐秘的山谷里,四周都是低垂的竹林。
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像是一首安静的歌。
走了半个小时,山道渐渐平缓,前方忽然豁然开朗。
池水清澈,倒映着蓝天。几只白鹭掠过水面,羽翼上闪着阳光。
知秋蹲下,从水里捧起一捧水,轻轻泼在脸上。
“凉得刚好。”她笑着说。
我也蹲下,看着水面中的倒影。
那张脸有些疲惫,却透着久违的安宁。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我问。
“因为这里的风,是我最喜欢的。”
“有什么特别吗?”
“它不急,也不散。夏天的风太热,秋天的风太凉,只有这时候的风,刚好像回忆。”
我听着,没有说话。
风拂过我们的肩头。她抬头望着天,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像镀了一层金。
“有时候啊,”她轻声说,“我在这里写代码写到深夜,会听见风从窗外进来。那声音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你说的像我。”我笑了笑,“只是我听见风,就开始写字。”
“所以你来了。”
“是啊,我跟着风走。”
我们对视着笑了。
——
那天下午,我们一直坐在青池边。
时间一点点滑过,天色从亮到暗,风也从温柔变得凉爽。
她靠在石头上,轻声说:“其实我一直想离开这里。”
我转头看她:“为什么?”
“太安静了。每个人都忙着往前走,而我,好像一直在原地。”
“那就走吧。”
“走去哪?”
“去哪都行,只要风带得动。”
她笑了,笑里有点苦涩。
“我以前觉得风是自由的,可它也会迷路。”
“人也一样。”
她侧过头,看着我:“那你现在,还要走吗?”
我沉默了片刻,说:“我想先留下来一阵。”
那一刻,她的神情柔了下去,像风轻轻吹散了她的防备。
——
傍晚我们一起下山。
街灯刚亮,天边还剩一点晚霞。
风里带着稻草和泥土的气息。
“晚上吃什么?”她问。
“听你的。”
“那去我常去的小馆。”
那家小馆藏在一条老街深处,灯光昏黄,墙上贴着泛旧的照片。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老板娘认得她,笑着喊:“又带朋友来了?”
知秋笑着点头:“今天换个口味,来份酸笋牛肉。”
饭菜上桌,香气扑面。我们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吃。
夜色渐深,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她忽然放下筷子:“你会回宁州吗?”
我想了想,说:“会,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我还没写完。”
“写什么?”
“写风的结局。”
她怔了一下,随即低笑:“那希望有我。”
“会的。”我回答得很轻。
——
饭后我们走出小馆。
风又起了,这次比白天更温柔。
街灯映出两道并行的影子,一路延伸到街角。
“知秋。”
“嗯?”
“谢谢你带我去青池。”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你写到哪天,别把‘风’写成‘停’。”
我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光,也有夜色的深意。
“好。”
——
夜里,我回到旅馆,坐在书桌前。
我打开日记,写下:
> “第一百三十二天。晴。
南宁的风依旧温柔。
我以为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告别,其实是为了开始。
风从不属于谁,它只是带着人走向下一个自己。
今天,知秋带我去了青池。
她说风是回忆,而我觉得风更像未来。
因为它从不回头。”
写完,我放下笔,合上日记。
窗外的风铃轻轻响着,像是在回应。
——
深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宁州的那条街。
雨后的街道闪着光,知秋站在对面,对我说:“风到了。”
我伸出手,风从指缝间穿过,像一场温柔的告白。
梦醒时,天快亮了。
我起身,打开窗。
城市还在沉睡,风从远方轻轻掠过。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预感——
这趟旅途还没结束。
风的方向,似乎在呼唤我继续前行。
我微笑,把行李重新放好。
窗外的天色渐明,风再次涌进来,带着新一天的气息。
我轻声说:
“风起未止,路也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