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后面的人》
凌晨两点，林岚站在24小时便利店的玻璃窗前，手里捏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窗外的霓虹像一条疲倦的蛇，缓慢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爬行。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十五分钟。
玻璃的另一边，有个男人一直看着她。
他穿着一件褪色的灰色夹克，头发凌乱，脸半隐在阴影里。林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急不缓，像在等待什么。
林岚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十分钟前。那时她正低头翻手机，余光捕捉到玻璃上映出的轮廓。她以为是便利店的顾客，抬头，却发现对方在外面，隔着玻璃，直直地望着她。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男人没有动。
便利店的收银员是个年轻的男生，戴着耳机，似乎对外面的一切漠不关心。货架上的灯光明亮而冷漠，像医院走廊的那种光，把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林岚的心跳开始有点乱。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他。她试着回想最近的生活——加班、回家、偶尔和同事聚餐，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
她假装去货架前拿东西，眼角余光依旧盯着玻璃。男人还是站在那里，姿势没变。
“小姐，你买不买？”收银员摘下一边耳机，语气带着不耐烦。
林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里那瓶矿泉水已经被捏出了一道道凹痕。她付了钱，却没有离开，反而靠在柜台边，像是在等什么。
外面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敲了敲玻璃。
林岚的后背突然起了一层细汗。她记得这个手势。
那是她和大学时的一个朋友之间的暗号。四年前，那个朋友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玻璃上的倒影里，男人的脸依旧模糊，像隔着一层水雾。可那手势，不会错。
林岚推开门，冷风灌了进来。她走出去，男人却转身，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她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街道空旷，只有路灯和偶尔驶过的出租车。男人走得不快，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像在引导她。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男人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进了楼道。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上的石灰大块剥落。林岚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一直上到四楼。
四楼尽头的房门虚掩着。男人站在门内，背对着她。
“你是谁？”林岚的声音有点发颤。
男人缓缓转过身。那一刻，林岚几乎窒息——那张脸，正是她死去的朋友。
“你……”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朋友只是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像四年前一样温柔。然后，他侧身让出门后的房间。
林岚走进去，房间整洁得近乎诡异。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她和朋友在大学毕业典礼上的合影。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
“别回头。”
林岚猛地转身，却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冲到门口，楼道空空荡荡，连刚才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回到家，她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她收到一封没有寄件人地址的信。信封里只有一张旧车票，日期是四年前——朋友去世的那天。
林岚的手开始发抖。她忽然想起昨晚那张照片背面的字，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在便利店里看到那个男人。可每当她路过那栋老旧居民楼时，总觉得四楼的窗户里，有人在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