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多看那些失魂落魄的威廉姆森官员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在惨淡的天光下,拉出一道决绝的影子。
回到“飞云号”,凤九皇立刻召集了史密斯船长、大副以及所有工匠头目。他没有隐瞒萨尔格伦船厂的惨状(尽管省略了最血腥的细节),只是沉痛地告知他们,外部援助已彻底断绝。
“诸位,”凤九皇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或震惊、或愤怒、或恐惧的脸,“龙家已用最极端的方式表明了态度。此地,已无我等可依仗之人。接下来,‘飞云号’能否恢复全部战力,能否安全抵达斯德哥尔摩,完成家族使命,全靠我等自己!”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公子,也不再是那个试图借助外力的谈判者。他必须成为主心骨,成为领导者。
“史密斯船长,你负责总体协调和航行安全,列出尚未完成的维修清单,按优先级排序。”
“李工头(随船的凤家工匠头目),你带所有工匠,分成两班,日夜不停,按照清单进行抢修!缺少的零件,能自己打造就自己打造,不能的,想办法用现有材料替代!”
“大副,清点我们所有的物资储备,尤其是食物、淡水和药品,制定严格的配给制度,做好长期自持的准备!”
“其余所有非必要岗位人员,包括我本人,全部听从李工头和各位工匠调遣!我们有的是力气!扛木头、拉缆绳、递工具,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同时也将自己也放在了与普通船员、工匠同等的位置上。
没有犹豫,没有抱怨。萨尔格伦的鲜血仿佛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火焰——那是求生的火焰,也是不甘受辱的火焰。
“飞云号”上,瞬间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却又秩序井然的浮动工坊。敲打声、锯木声、号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依赖于任何外人。凤九皇脱下锦袍,换上粗布短打,亲自参与到最繁重的体力劳动中。
他力气远超常人,扛起沉重的备用桅杆如同无物,固定船板时能稳稳握住重锤……他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需要力量的地方,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木屑沾满了他的面庞,但他毫不在意。
他看着工匠们凭借精湛的技艺,巧妙地利用有限资源解决问题;看着水手们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将修复好的部件安装到位;看着史密斯船长和大副紧张地规划着航线,警惕着可能来自龙家或其他方面的威胁……
这一刻,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真正的参与者、领导者。他感受到了与这艘船、与船上每一个人命运与共的连接。
龙家用血腥和恐怖试图逼退他,却反而激发了他和整个“飞云号” crew 更强的韧性与决心。
几天后,当“飞云号”最终依靠自身的力量,完成了所有关键的维修和补给,缓缓驶离哥德堡港时,船体似乎比来时更加坚固,船上众人的眼神,也比来时更加锐利和团结。
凤九皇站在船头,回望那座渐渐远去的、仿佛笼罩在血色阴影中的港口。他擦去的不仅是冷汗,还有曾经的天真与侥幸。
龙天的下马威,他收到了。
但这盘棋,还没下完。
北欧,我凤九皇,来了。带着血的教训,和更加坚定的意志。
纽约,这座蒸腾着资本野心的巨兽,以其冰冷的石质丛林和永不疲倦的金融脉搏,迎接着来自东方的访客。曼哈顿下城,一栋新落成的、以钢铁与玻璃彰显现代性的摩天大楼顶层,一间足以俯瞰华尔街喧嚣的宏伟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由整块的黑胡桃木雕刻而成,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垂下的、如同钻石星辰般璀璨的水晶吊灯。空气中混合着高级雪茄的醇厚、昂贵香水的幽冷,以及一种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的——权力的味道。
与会者陆续入场。除了东道主美利坚的几位金融寡头和工业巨头,还有来自欧洲的身影:不列颠的沉稳绅士,法兰西的优雅代表,以及德意志的严谨官员。他们的身后,跟随着神情肃穆的顾问与秘书。
凤九皇带着他的小团队步入会场。他身边除了史密斯船长和年轻文书,还多了一位身姿矫健、容颜清丽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系短披风,腰间佩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眼神锐利而灵动,如同林间警惕的雀鸟。
她便是凤家年轻一代中颇为出色的“执行官”——凤樱啼。与龙家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执行官”龙语默不同,凤樱啼的气质更显鲜活,但此刻,她脸上也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凤九皇的目光扫向会议桌对面时,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一下。
龙家的代表,依旧只有两人。
主位上的年轻男子龙潜,面容僵硬,面前码放着那沓厚厚的、仿佛承载着龙天意志的文件。
而坐在龙潜侧后方的,正是龙语默。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色立领制服,容颜俊美近乎妖异,却如同覆盖着万载寒冰,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温度。他坐姿笔挺,膝上放着那个标志性的黑色硬壳文件夹,眼帘低垂,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隔绝。那股冰冷而锐利的气场,正是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凤九皇注意到,在他身边的凤樱啼,在看到龙语默的瞬间,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恢复了执行官的警惕姿态。
龙天没来。 但这个认知带来的压力有增无减。
会议在东道主摩根先生简短的欢迎词中开始。
摩根先生话音刚落,凤九皇试图抢先发言。然而,龙潜已如同精确的机器般起身,以不容置疑的气势开始了他的“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