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我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捏着一把米。阳光照在米粒上,能看清每一颗的纹路。
李商人昨晚问的话还在耳边。我们这样硬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需要再想答案了。答案就在这把米里。
顾柏舟从田头走过来,裤脚沾着湿泥。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站到旁边等着。
“今天开始,换新法子种。”我说,“每一块地都要记数据,浇水、施肥、温度,一样都不能少。”
他点头。“你说了算。”
我转身进屋,打开系统界面。智能灌溉器启动,生长监测仪也开启。我在试验田划出三亩地,喷洒有机营养液。这东西是上次完成任务得的奖励,能提升作物品质。
中午前,我把工人们叫到田边。系统投影出一张图,上面有温度、湿度和生长周期的标记。
“以后就这样种。”我指着图说,“每天记录,谁负责哪块地,出了问题找谁。”
有人皱眉。“这么细,累人。”
“我知道。”我说,“但我们现在不光是在种地,是在证明一件事——我们的米,经得起查。”
没人再说话。
顾柏舟接过登记本,当场写下第一行字:东区一号田,灌溉时间辰时三刻,水量适中,无异常。
下午,李商人收拾包袱准备出门。
“我去见几个老主顾。”他说,“带点新米去。”
我递给他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刚收的一批米。“别多解释。只说一句话:这是新的,你尝了再说。”
他接过袋子,揣进怀里。“要是他们还不信呢?”
“那就让他们亲眼来看。”我说,“我们不怕看。”
他点点头,走了。
第二天一早,顾柏舟拿着巡查本回来。上面写着昨夜各区块的数据,有一处滴灌管漏水,已经修好。
“都按规矩来。”他说,“没人偷懒。”
我翻着记录,发现试验田的数据显示,用了营养液的地,稻叶更绿,根系更壮。
第三天,李商人带回消息。十五家客户里,有八家愿意试吃,两家吃了后没表态,一家退了样品。
“王记茶楼掌柜把米留下了。”他说,“但没说要恢复供货。”
我拿出溯源记录,打印了几份。“下次带上这个。告诉他,从种下第一粒种子开始,每一天都能查。”
第四天,试验田的稻穗明显比别的地饱满。我摘下一串,剥开谷壳,米粒透亮。
当天下午,三位客户来了村里。都是做粮油生意的老手,以前订货最多。
我带他们走进大棚。自动控温系统正在运行,屏幕上跳动着实时数据。
“你们可以随便看。”我说,“哪里不明白,我当场答。”
有人蹲下摸土。“这土不一样。”
“换了配方。”我说,“加了腐殖土和草木灰,透气性更好。”
他们走到灌溉区,看见管道上的感应器。“这是啥?”
“能测土壤湿度。”我说,“干了自动浇,多了停。”
一个老头伸手碰了碰叶片。“叶子厚实。”
“光照也调了。”我说,“早上六点到九点,补光两小时。”
他们没再问。
我让人现场蒸了一锅饭。
锅盖掀开时,香味散出来。一个矮胖的掌柜先盛了一碗,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他嚼得很慢。
咽下去后,他抬头看我。“这米……比以前还香。”
另一个说:“口感软,但不烂,嚼着有劲。”
最后说话的是王记茶楼的掌柜。他放下碗,声音有点抖。“五年前,我娘病重,我想给她煮顿好吃的饭。跑了十里地才买到一斤好米。那天的味道,我一直记得。”
他看着我。“现在这锅饭,和那天一模一样。”
我没说话。
他掏出合同。“签吧。我要五百斤,下个月还要加量。”
当场就写了订单。
李商人收好文书,手有点抖。
回去的路上,他又去了另外两家。傍晚回来时,怀里多了两封亲笔信,说是下周就要提货。
第五天清晨,我照常去田里。
试验田的稻穗垂得更低了。远处几块地也开始显出差别,用了新法子的地,长势明显更好。
顾柏舟在账房外贴了一张纸,是新的《田作规程》。工人围在那里看,有人拿笔抄下来。
中午,李商人说镇西的低价米卖不动了。有人买了回去煮,发现味道不对,退了货。
“赵财那边安静了。”他说。
我没吭声。知道他们会再想办法,但现在不是怕的时候。
晚上,我让厨房煮了一大锅新米。
全家人围桌吃饭。承安扒了两口就说香,雅柔吃得嘴角沾着米粒。
顾柏舟吃了三碗。
饭后,李商人坐在院里,翻着客户回执单。“云姐。”他忽然抬头,“你说我们现在做的,是不是不只是卖米?”
我没立刻答。
风吹过稻田,发出沙沙的声音。
远处一辆马车正驶出村口,车上放着今天的发货单。
我站起身,走向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