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家和金家的矛盾愈演愈烈,王玉芬在金家的地位变得前所未有的尴尬。白雄起是她表哥,这层关系就像一个无形的烙印,让她在金公馆里处处碰壁。虽然没有谁明着排斥她,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疏离和冷漠,像空气一样包裹着她,连最基本的客套话都越来越少。
就这样在压抑中过了两个月,王玉芬的精神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天晚上,她再也受不了了。她像个幽魂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猛地拉开衣柜,开始疯狂地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塞进皮箱。收拾好后,她提着沉重的皮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嘴里像梦呓般地念叨着:“老爷子被白雄起算计,跟我有什么关系?全家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好像我也是奸细!我又没有做对不起金家的事!”
“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你还添什么乱!”金鹏振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厌烦。
“这里已经没有我待的地方了!我走!”王玉芬的声音尖锐而绝望。
“妈妈,你别走!”一直躲在门后的小女儿金令仪,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冲上来搂住王玉芬的腿。
“仪仪,我的乖女儿,”王玉芬蹲下身,泪流满面,“你跟妈一起走,我们不要待在这个冷冰冰的金家了!”她说着,就要抱起金令仪。
“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金鹏振的耐心终于耗尽,他上前一把夺过王玉芬手中的皮箱,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给我捡起来!”王玉芬的眼睛红了,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你还没完没了了啊你!”金鹏振指着她的鼻子吼道。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啊!你们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王玉芬彻底失控了,她嘶吼着,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倾泻而出。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金鹏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脸色铁青地指着王玉芬。
“你们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王玉芬挺起胸膛,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话音未落,金鹏振怒吼一声,举起手就要狠狠扇下去。
“爸爸,你不要打妈妈!”金令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张开小小的手臂,挡在了王玉芬身前。
女儿的哭喊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金鹏振的怒火。他举在半空的手颤抖着,最终缓缓放下。“看在令仪的份上,我不打你。”他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但你必须给我规规矩矩地跟我回屋,不要再闹腾了!”
听到这话,王玉芬反而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她轻轻将金令仪放在地上,然后猛地推开她,冲到金鹏振面前,用双手疯狂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我就不回去!你不是要打我吗?打呀!你今天要么把我打死,不然我就是死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冲着我来,你打呀,打呀!”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金令仪的哭声,在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声中,显得那么微弱,那么无助。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金太太和金凤举从楼上走了下来,金鹏振看到救星似的,连忙喊了一声:“妈。”
王玉芬也下意识地收起了歇斯底里,转头喊了一声:“妈。”
金令仪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跑到金太太身前,紧紧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我的乖宝贝,别哭,奶奶在呢。”金太太温柔地抱起金令仪,轻声安抚。等孩子情绪稍稳,她便将令仪交给一旁的李妈,让她先带孩子去休息。
处理完孙女,金太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扫过这对夫妻。
“妈,这么晚了,还惊动您老人家。”金鹏振搓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只要别惊动老爷子,我这里怎么也好说话,不是啊?”金太太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妈……”王玉芬还想辩解几句,却被金太太轻轻一挥手,直接打断。
“你别说了,你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金太太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未抬一下,“你说我们金家不好,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到金家来呢?”
听到这个直击灵魂的问话,王玉芬瞬间语塞,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堵在了喉咙里。
“既然嫁到了金家,就要维护金家的名声,维护金家的利益。不能说金家不好,更不能说‘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这种话。”金太太放下茶杯,目光终于落在了王玉芬身上,那目光平静却锐利如刀,“你知道,鹏振为什么要打你吗?就因为你的话,像一根针,刺痛了我们每一个金家人的心哪。”
“我……”王玉芬很想反驳,说自己也是受害者,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在这个家里,她的感受,从来都不重要。
“我嫁到金家三十多年,就没有一个人敢当着我的面,说金家一个不字。”金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挑战的威严,“而你,一个外来的媳妇,竟敢说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好大的胆子呀!”
“妈,我不是有心的……”王玉芬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金太太却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解释,而是将头转向一旁的儿子,语气平淡地问道:“鹏振,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啊?”
“儿……儿随妈的意思吧。”金鹏振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真是没用的东西!”金太太眼中闪过些许鄙夷,“老婆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转身便向楼上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见到金太太离开,王玉芬心中燃起最后些许希望,她立刻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大哥金凤举,声音里带着些许哀求:“大哥……”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金凤举便像没听见一样,也转身向楼上快步走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王玉芬彻底愣住了。
她又转头,看向自己最后的依靠——金鹏振。而金鹏振,在母亲和大哥都离开后,只是厌烦地看了她一眼,也转身走回了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王玉芬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脚边,是那个被摔开的皮箱,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