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宋挂当然是不会和梁文娟说的,他可以看得出来,这位梁主任一直在推进的都是第一个办法。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但这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过来只需要提出意见,让食品厂的夜校可以运行下去,其他的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问题不是一时半刻出现的,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
这个模式的夜校还很年轻,一切都要摸着石头过河,我过来也只能说是交流。
每个厂子的情况都不一样,需要有自己带一套运行模式。”
说这些话的时候,宋挂上带着些许疲惫,就好像是之前一直不被理解一样。
梁主任看到他这副模样,理解地点了点头:
“虽说以前办过扫盲班的夜校,可和我们现在办的夜校差别太大了。
厂里的领导一直拿我们的夜校,和之前的夜校对比,觉得还是像以前一样运行就行。
有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这些苦只有我们这些办过夜校的人才知道,为了厂里的工人能有一个更好的进步机会,这些苦也只能由我们自己受着。”
她此时此刻这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宋挂觉得浑身不适。
实在是太装了,把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如果真的是为了工人好,就不会在一个问题上卡这么久了。
而且第一个办法,把现在的夜校直接取消,对工人们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不管是八级工师傅对这些学生的态度,还是夜校解散之后,这些学生该怎么面对八级工师傅,这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车间里和学校里不一样,下来是谁技术厉害听谁的,哪怕是车间主任,对八级工那也是得尊敬三分。
不在同一个车间还好,要是在同一个车间,那这些学生的需要做的选择,就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多认一个师傅,多做一份事,换来自家师傅的白眼,以及八级工师傅或许可能会有的些许提点。
这些问题从来都没有从这位梁主任嘴里说出来过,甚至是在平常的交谈中,这位梁主任也没有提起普通工人的意思。
只有在需要彰显他有多伟大的时候,才会把这些工人提出来,用来衬托着他自己的尽心尽力。
“梁主任,我觉得其实我们可以让更多人参与进夜校的建设工作。
他们不理解我们,是因为他们没有参与夜校的建设。
纺织厂现在已经在考虑让厂部参与进夜校的建设了,冶金厂那边目前正在休整,接下来可能也会这么做。
或许食品厂也可以考虑一下,只要厂里的领导参与进来,这些八级工师傅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了。”
实在是憋不住的宋挂,一本正经地说着戳人肺管子的话。
他说的这个是不是办法?当然是一种办法!
但谁又会把抓在手里的权力分出去呢?
特别是像梁主任这样,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正确,不听取别人意见的人。
这样的人向来专制独权,哪有可能会主动把手里的权利让出去。
如果要这么做,还不如选第二个办法呢。
梁文娟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眼中的热情消失了一瞬,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之后可以和厂里的领导一起讨论一下。
宋同志还是第一次来我们食品厂吧,这次一定要好好逛逛再回去,希望下次还有一起工作的机会。”
梁文娟属实是没有想到,这位到处出差的宋挂宋同志,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把夜校的运行模式交给组织,难道不是为了立功,不是为了往上爬吗?
更何况,他还获得了到处出差,指点其他厂子夜校发展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该是让所有人知道他手里有多大的权力吗?
难道不该是团结所有在办夜校的校长、副校长的力量,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固化自己手中的权利吗?
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让她主动放权的事情,是故意去谈,还是这人怎么想的?
梁文娟在心中呐喊,指点各个厂子的事情交给宋挂,真的是白瞎了。
随便换一个人来办这件事情,夜校的小圈子早就建起来了。
等夜校的影响越来越大,以后他们也可以像保卫科一样,是厂里的部门,但不归厂里管辖。
真到了那个时候,厂长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的,好处更是不可能少得了。
不会像现在这样,拿点东西,批点东西都会被人盯着,好像不盯着她就会把厂里的东西往家里拿一样。
“肯定会有下一次的,了解完食品厂的情况,晚上整理一下,明天白天和李林同志商量一下解决方案,明天晚上我们就见面了。”
宋挂笑眯眯的,接下来这句话,就好像没有听明白梁文娟话里的意思一样。
梁文娟现在是什么态度,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反倒是比较好奇,这位梁文娟梁主任,到底是怎么坐上后勤部主任的位置的。
这种没什么城府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爬上去的。
那这就很有意思了,或许该去问一问宋领导。
梁文娟还不知道,她马上要被大领导记住了,还在那边带着微笑的往前走着。
时不时的还给送过来,介绍一下厂子里的情况,这边是生产什么的,那边是生产什么的,以及空气中飘散着的食物香味,是他们食品厂的哪一种产品。
走到试吃间时候,算卦已经了解了十几种食品厂生产出来食品。
有糖、有饼干、有面包还有糕点,种类大多比较单一,很多东西都只是口味上有所变化。
而一会儿让宋挂试吃的,就是食品厂研究的新口味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