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东后,我便一头扎进热火朝天却又令人疲惫不堪的商品生产生活中。工厂里机器轰鸣声日夜不休,生产线上的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除了每晚雷打不动的半小时通话时间,我与刘欢颂再无其他联系。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到了年底。堆积如山的订单似沉重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披星戴月、夙兴夜寐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忙得晕头转向,甚至会错过与刘欢颂约定的通话时间,只能在深夜收工后,怀着满心愧疚给她发去道歉消息。
腊月二十七这天,距离春节仅剩三天。陈虹雨的一通电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搅乱了我原本还算安稳的心绪。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时,我正全神贯注地在流水线上赶工,沾满油渍的手匆匆抓起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便语气烦躁地开口问道:“谁啊?忙着呢,有话快说!”
电话那头传来陈虹雨轻快的调侃声:“呦,这是哪位大神惹到我们家大忙人了?说话这么冲!难道村里传的那些事是真的?”“滚犊子,什么传言?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没好气地笑骂道,手中的活计却丝毫没停下。
陈虹雨故意拖长语调、阴阳怪气地说道:“现在咱们村和北山村都炸开锅了,传得那叫一个难听,说你在外面变心了,把刘欢颂给抛弃了。我就寻思着,这机会难得,我现在‘买一送一’,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呀?”“都快当妈了还没个正形!”我又好气又好笑,“我和欢颂每天都通电话,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在四处造谣?不会就是你这‘罪魁祸首’吧?再这么没正经,小心你老公哪天把你休了!对了,村里还在传些什么?”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你肯定不是那种人!宗威,你输了,给我做一百个俯卧撑,一个都不许偷懒!”陈虹雨爽朗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紧接着电话那头响起宗威宠溺又无奈的回应:“好好好,遵命,我的老婆大人!”
“好家伙,陈虹雨,你竟然拿我当赌注!”我又急又恼,手上的工具重重一放,“我这儿忙得脚不沾地,别卖关子了,村里到底还传了些啥?”
陈虹雨清了清嗓子,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传得可难听了,那些腌臜话,我都不好意思学给你听。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瞧着她这副吊人胃口的模样,我心里咯噔一下。能让向来大大咧咧的陈虹雨都觉得难以启齿,这传言恐怕不堪入耳。我连忙打断道:“难听就别说了,直接告诉我,现在造成什么后果了?你要是觉得没啥大事,肯定不会专门打电话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对欢颂那丫头倒没太大影响,她整天除了去陪三太爷说说话,就是去二爷爷家打打麻将,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但对你丈母娘影响可太大了,我听说她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了。刘立山说,只要欢颂一出门,你丈母娘就一个人坐在炕上,偷偷抹着眼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我说,你丈母娘对你一直掏心掏肺的,只要你赶紧回来,这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你可别当缩头乌龟啊!”
“行了行了,你也别操心了,等你家孩子出生,等着我去踩生啊!”我随口应付着,心里却早已乱成一团麻。心急如焚的我,恨不得立刻飞到刘欢颂身边问个清楚,也顾不上听陈虹雨后面说了些什么,匆匆挂断了电话。
电话拨通没几秒,刘欢颂便接了起来,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困意:“这才早上八点多呢,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有啥急事吗?”说着,还传来一声慵懒的哈欠。我顾不上寒暄,开门见山地质问道:“家里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刘欢颂却轻笑出声,语气云淡风轻:“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罢了,跟你说了又能怎样?我自己心里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够了,何必自寻烦恼呢?”我皱起眉头,满心疑惑:“可陈虹雨说,妈经常在家哭,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咱妈那人,你还不了解吗?心思重、心眼又小,我劝了她无数次,她就是听不进去。反正你过几天就回来了,就让她发泄发泄吧。我猜啊,这些谣言肯定是那屋的老太太和她娘家人传出来的。妈就是气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刁钻的婆婆;也气那些人没主见,听风就是雨,跟着瞎传。唉,人言可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