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石裂开的缝隙中,突然涌出一股浓稠的黑气。黑气在法阵上空凝聚成一张巨大的鬼面,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火焰,对着肖天机等人发出震耳的咆哮。随着咆哮,岩壁上的七圈符文同时亮起,无数黑色的丝线从符文里窜出,如毒蛇般缠向众人,丝线末端还带着尖锐的倒钩,显然是法阵的反噬。
“小心!这是‘噬魂丝’的升级版!”张云鹤的七星杖在身前划出一道金光,将缠向昏迷弟子的丝线震开,“被缠住会被直接抽走魂魄!”
林九渊的雷鞭已凝聚成形,青绿色的雷光如长蛇般游走,将靠近的丝线一一斩断。“肖兄,快想办法!这法阵在借幽冥石的力量自愈,裂缝快合上了!”
肖天机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幽冥石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石上的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不断修复着损伤。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快速结印,将三茅真君剑的剑招在识海中过了一遍——之前破泰山祭坛时用过“三茅剑尊临世”,但此刻灵力不足,必须用更凝练的破阵之法。
“雪璃,帮我稳住阵眼!”肖天机低喝一声,同时将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上的巫纹与篆文同时亮起,“三茅剑破阵!”
他没有召唤真君虚影,而是将所有力量压缩在剑尖,青白色的剑气中融入一丝金芒(仙骨气息),形成一道细长却极具穿透力的光刃。这一剑不取幽冥石,而是精准地刺向法阵最内圈的七个符号——那是维持法阵运转的枢纽,符号一破,幽冥石再强也无用。
雪璃立刻会意,小身子如一道白光窜向法阵中心,在幽冥石旁停下,对着那些符号喷出一口金色的寒气。寒气落在符号上,瞬间凝结成冰,暂时冻住了它们的流转,为剑气争取了一瞬的凝滞。
“就是现在!”
光刃如钻,精准地刺入最东侧的“蛇形”符号。“噗”的一声,符号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法阵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一分。肖天机趁势变招,剑随身走,踏影步在法阵边缘快速游走,光刃接连刺向其余六个符号,每刺中一个,法阵就剧烈震颤一次,周围的黑气也随之翻涌。
“找死!”鬼面发出愤怒的咆哮,猛地张开巨口,喷出一道黑色的光柱,直扑肖天机的后心。
“休想伤他!”林九渊的声音带着怒意,他放弃斩断丝线,双手结出最终雷印,青绿色的雷光在他周身暴涨,“五雷混沌灭阵!”
这一次的雷力比之前更强,青、紫、金、白、黑五色雷光在他掌心汇聚成一团旋转的雷球,雷球中隐约能看到混沌初开的虚影,带着“生灭”之力,不偏不倚地撞向黑色光柱。
“轰——!”
两股力量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黑色光柱被雷光撕裂,化作漫天黑气,而雷球余势不减,继续朝着鬼面轰去。鬼面发出凄厉的惨叫,被雷光洞穿一个大洞,原本凝实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天师印镇魔阵!”
张云鹤抓住这一瞬的空隙,将天师印掷向空中。玉印在半空暴涨,化作丈许大小的金光屏障,屏障上“雷”“镇”二字流转,如一张巨网罩向整个法阵。金光所过之处,那些噬魂丝瞬间消融,符文的黑气被金光压制,连幽冥石的绿光都黯淡了几分。
“茅山弟子,祭‘镇魂幡’!”无尘道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原来他带着几个茅山长老赶来支援),手中的拂尘一挥,十几张黄色的幡旗从弟子们手中飞出,幡旗在空中连成一片,上面的“镇魂符”亮起金光,不断净化法阵的阴煞。
“武当弟子,纯阳剑域!”清风真人的长剑划破空气,白色的剑气在法阵周围织成一道光墙,剑气中蕴含的至阳之力,专克阴煞凝结的符文,光墙每收缩一分,符文就黯淡一分。
“闾山弟子,摇铃!”闾山长老挥动铜铃,清脆的铃声在石室中回荡,形成一道无形的音波,音波撞在法阵上,发出“嗡嗡”的共鸣,那些原本在自愈的符文,在铃声中开始颤抖、碎裂。
众人的攻击如潮水般涌向法阵,没有丝毫停歇。肖天机的三茅剑破阵已刺破最后一个符号,法阵最内圈彻底崩溃,失去了枢纽的支撑,外层的聚煞符、引魂符开始紊乱,原本流转的黑气变得狂躁,四处冲撞。
鬼面的咆哮越来越弱,轮廓渐渐透明,最终在金光与雷光的交织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幽冥石失去了符号的加持,裂缝再次扩大,“咔嚓”一声,彻底碎裂成数十块,石中的生魂残识得以解脱,化作点点白光,在石室中盘旋一周,对着众人深深一拜,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幽冥石破碎,整个法阵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岩壁上的七圈符文同时熄灭,黑色的雾气如退潮般散去,露出了石室原本的模样——粗糙的岩壁,散落的白骨,还有地上那些破碎的锁魂牌,再无半分诡异。
迷雾彻底散尽了。
众人纷纷停下攻击,拄着武器喘息。肖天机的桃木剑拄在地上,剑身上的光芒已微弱如烛,他的额头布满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剑几乎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灵力。林九渊靠在石壁上,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他看着消散的雾气,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张云鹤收起天师印,玉印已变得有些暗淡,显然消耗不小,他走到昏迷的闾山弟子身边,用灵力轻轻拍了拍弟子的脸颊,弟子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一个茅山弟子惊喜地喊道。
那弟子茫然地看着四周,显然还没从幻象中完全清醒,直到看到张云鹤的脸,才猛地坐起身:“张道长!我……我刚才看到师父他……”
“是幻象。”张云鹤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都过去了,我们破了法阵。”
弟子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象,看到破碎的幽冥石和消散的雾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握紧了手中的铜铃,像是在庆幸自己还活着。
雪璃跳到肖天机肩头,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小爪子上沾着几块幽冥石的碎片,像是在炫耀战利品。肖天机摸了摸它的脑袋,指尖传来小家伙温热的体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泰山到极寒岭,这小家伙一路陪着他,数次在危急关头救下他,早已不是普通的灵宠,而是生死相依的伙伴。
“看看外面。”林九渊走过来,指着石室的出口。那里的风雪声越来越清晰,透过出口的缝隙,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那是极寒岭腹地的冰雪荒原。
众人走到出口,推开被冰雪覆盖的石门。一股带着冰碴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待风势稍缓,他们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石室外面是一片广阔的荒原,地面覆盖着数尺厚的积雪,雪地上隐约能看到被车轮碾压的痕迹,显然不久前有大队人马经过。荒原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冰峰,冰峰下有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深渊周围缭绕着浓如墨的阴煞,即使隔着数里远,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就是寒渊眼。”肖天机的声音带着凝重,阴眼穿透阴煞,能看到深渊底部有无数黑影在蠕动,还有一道微弱的裂隙正在缓缓扩大,裂隙中透出的气息,与泰山幽冥裂隙中的气息一模一样,只是更强、更纯粹。
张云鹤望着寒渊眼的方向,眉头紧锁:“雪地上的车辙是阴山派的‘玄冰车’留下的,这种车能在冰雪中快速行驶,而且能隔绝阴煞,看来他们是用玄冰车运送物资,准备最后的聚煞仪式。”
林九渊的目光落在冰峰周围的几个黑点上:“那里有帐篷,应该是他们的临时据点。看数量,至少有上百人,比我们预想的多。”
肖天机从怀里掏出羊皮卷地图,对照着眼前的景象:“地图上说,寒渊眼周围有三道防线——‘蚀骨风’、‘冻魂河’、‘锁阴阵’。我们现在在蚀骨风的边缘,再过半个时辰,风势会变大,到时候连灵力护盾都挡不住。”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西斜,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落山了。“必须在天黑前穿过蚀骨风,否则夜里的冻魂河会结冰,更难通过。”
众人不再多言,开始整理行装。茅山弟子给受伤的人敷上伤药,武当弟子检查着纯阳剑的灵力,闾山弟子则将铜铃擦拭干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肖天机将最后一颗凝露丹喂给雪璃,小家伙嚼着丹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寒渊眼的方向,没有丝毫畏惧。
“走吧。”肖天机率先迈出脚步,踏上了冰雪荒原。桃木剑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着远方的阴煞,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积蓄力量。
身后,玄门弟子们排成整齐的队列,紧紧跟上。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荒原上格外清晰。寒风卷着雪粒打在他们脸上,但没有人退缩,每个人的眼神都坚定而锐利,望向寒渊眼的方向。
那里,是阴山派最后的巢穴,是鬼国君主残识的藏身之地,也是他们必须踏平的战场。
夕阳的余晖洒在冰雪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虽然前路依旧凶险,但破阵的胜利给了他们无穷的力量,让他们坚信,只要团结一心,就没有破不了的阵,没有跨不过的坎。
寒渊眼的阴煞在风中呼啸,仿佛在发出最后的警告。但肖天机和他的伙伴们,正迎着这呼啸,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片冰封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