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尘埃还未落定，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出口方向涌来。肖天机刚扶着林九渊站稳，眼前的景象就开始扭曲——原本清晰的岩壁边缘泛起白雾，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瞬间吞噬了十步外的石柱，连地上的锁魂牌碎片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好！”张云鹤的七星杖在地上一顿，杖顶铜铃发出急促的响声，却被浓雾吸收，只传出半声闷响，“这雾不对劲，比通道里的迷魂雾重十倍！”
话音未落，浓雾中突然浮现出无数影子。不是之前的傀儡，而是穿着玄门道袍的身影——有茅山弟子举着符纸奔跑，有武当弟子挥剑格挡，甚至有个身影长得与肖天机一模一样，正被十几个黑影围攻，胸口插着一柄骨矛，鲜血染红了道袍。
“是幻象！”林九渊的声音带着警惕，他的左眼开始流泪，那是被幻象刺激的——他看到了洛阳城被“鬼借身”的百姓化为灰烬的场景，那是他一直愧疚未能救下的人。“别信眼前的！闭气，凝神！”
一个年轻的闾山弟子却没忍住，看到幻象中自己的师父被黑影撕碎，尖叫着冲了过去，刚迈出三步，就一头撞在冰冷的岩壁上，额头血流如注，晕了过去。
肖天机立刻运转阴眼，淡紫色的眸光穿透浓雾。这一次，他没去看那些逼真的幻象，而是专注于捕捉灵力的流动。很快，他发现雾气中隐藏着无数细小的符文，这些符文比牵魂丝更诡异，不仅能勾动人心底的恐惧，还在不断吸收石室里残留的阴煞，像是在“喂养”什么东西。
“雪璃，帮我找阵眼！”肖天机低喝一声，同时屈指一弹，青白色的剑气打在那个“肖天机”幻象上。幻象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却在消散前，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笑容，与阴无敌临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雪璃从他肩头跳下，小爪子在地上快速刨动。它的灵体对阴煞法阵最敏感，此刻浑身毛发倒竖，却异常坚定地朝着石室北侧跑去，那里的雾气最浓，连阴眼都只能看到一片混沌。
“这边！”肖天机立刻跟上，桃木剑在身前划出剑圈，剑气将靠近的符文震碎。他能感觉到，每走一步，周围的压力就重一分，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魂魄，试图将他拖入幻象的深渊。
林九渊强压下心中的愧疚，雷力在掌心凝聚成一个光球，青绿色的光芒虽弱，却能暂时驱散周围的幻象。“张道长，护住弟子们！”他对着身后大喊，随即跟上肖天机的脚步，“肖兄，看到什么了？”
“是‘幻魂阵’。”肖天机的声音带着凝重，阴眼终于穿透最浓的雾气，看到石室北侧的岩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法阵由七圈符文组成，最外圈是勾动幻象的“引魂符”，中间是吸收阴煞的“聚煞符”，最内圈则刻着与铜盘上相同的七个符号，符号中心有一个凹槽，里面嵌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晶石正散发着幽幽绿光，源源不断地向法阵输送力量。“那些神秘人（傀儡）不是凭空产生的，是法阵用阴煞和幻象凝聚的，晶石是阵眼核心！”
他指着法阵边缘的凹槽：“看到那些凹槽了吗？里面残留着锁魂牌的碎片，他们把之前的傀儡残骸当成了阵眼的‘养料’，难怪雾气越来越浓——我们打碎的傀儡越多，法阵吸收的阴煞就越足！”
林九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凹槽里散落着不少锁魂牌的碎片，碎片上的“锁”字符号正与法阵的符文呼应，发出淡淡的红光。“阴狠！”他忍不住低骂，“这是把我们的胜利变成了他们的力量！”
此时，张云鹤也带着剩下的弟子赶了过来。他将受伤的闾山弟子交给两个茅山弟子照看，自己则拄着七星杖，看着岩壁上的法阵，眉头紧锁：“这法阵是活的，能根据闯入者的恐惧调整幻象。刚才我看到了龙虎山被阴煞淹没的景象，显然它在针对性地攻击我们的弱点。”
一个茅山弟子突然指着法阵中心的黑色晶石：“道长，那晶石……像是‘幽冥石’！《茅山秘录》里记载过，这是幽冥裂隙边缘凝结的石头，能直接沟通阴煞本源，用它做阵眼，难怪法阵这么难破！”
“没错。”肖天机点头，阴眼能看到晶石里缠绕着无数细小的黑影，那是被吞噬的生魂残识，“必须打碎幽冥石，但法阵周围有‘护阵符’，直接攻击会被反弹，刚才那个弟子撞墙就是因为碰到了护阵符的力量。”
雪璃突然对着法阵左侧的符文嘶鸣，小爪子在地上画了个圈。肖天机立刻看去，发现那片符文的光芒比别处弱，而且上面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
“那里是破绽！”肖天机眼睛一亮，“雪璃发现的，左侧第三圈符文有裂缝，应该是之前的战斗波及到了，护阵符的力量在那里最弱！”
张云鹤立刻道：“我来引开法阵的注意力。”他挥动七星杖，杖顶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响声，金色的雷光顺着铃声扩散，撞向法阵的右侧，“龙虎山雷法·正阳雷！”
紫金色的雷光撞在右侧的护阵符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法阵剧烈震颤，符文的光芒瞬间暴涨，无数幻象朝着张云鹤扑去，显然将他当成了主要威胁。
“就是现在！”林九渊低喝一声，双手结印，青绿色的生机雷凝聚成矛，“肖兄，我帮你破开护阵符！”
他将雷矛掷向左侧的裂缝，雷矛带着生机之力撞在符文上，裂缝瞬间扩大，护阵符的光芒在那里黯淡下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肖天机没有犹豫，踏影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一道青白色的闪电，穿过缺口，直扑法阵中心的幽冥石。他能感觉到无数幻象在拉扯他的脚步——看到了父母被阴煞吞噬的画面，看到了自己被鬼国君主撕碎的场景，甚至听到了雪璃凄厉的惨叫。
“破！”肖天机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桃木剑凝聚起全身灵力，巫道灵力与仙骨气息交织成一道金青双色的剑气，“巫道·仙骨破煞！”
剑气狠狠斩在幽冥石上。“咔嚓！”一声脆响，幽冥石裂开一道缝隙，晶石里的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法阵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但还没完！幽冥石裂开的瞬间，法阵最内圈的七个符号突然亮起，符号中涌出无数黑色的丝线，缠向肖天机的手腕，像是要将他拖入法阵，取代幽冥石成为新的阵眼核心！
“肖兄！”林九渊的雷鞭及时缠上他的腰，将他往外拉。
张云鹤也趁机催动雷法，金色的雷光如瀑布般砸向法阵，将那些黑色丝线震碎。“快退！法阵要自爆！”
肖天机被林九渊拽出缺口的瞬间，整个法阵突然炸开，黑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涌向四周，带着刺耳的尖啸，像是有无数生魂在哀嚎。众人立刻用灵力护住周身，雪璃则钻进肖天机的怀里，用毛茸茸的身体挡住他的脸，防止雾气侵入口鼻。
片刻后，雾气渐渐散去。
石室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岩壁上的法阵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幽冥石的碎片散落在印记周围，失去了所有光泽。那些逼真的幻象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地上昏迷的闾山弟子和众人疲惫的身影。
肖天机走到焦黑的印记旁，捡起一块幽冥石的碎片。碎片入手冰凉，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阴煞，但已无法再凝聚力量。他能感觉到，碎片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意识，那是被法阵吞噬的生魂残识，此刻正对着他发出感激的波动。
“真相……就是这个幻魂阵。”肖天机将碎片收起，声音带着一丝沉重，“阴山派不仅用它来阻拦我们，还在用它吞噬生魂，滋养幽冥石。这石头一旦成熟，恐怕能直接打开一道小型的幽冥裂隙，让更多阴煞涌出来。”
林九渊扶着石壁站起身，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他的眼神却很明亮：“至少我们毁了它。而且这说明，我们离寒渊眼真的很近了——他们在这里布下这么强的法阵，显然是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张云鹤走到昏迷的弟子身边，用灵力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松了口气：“只是撞晕了，没伤及魂魄。看来这法阵的主要目的是困住我们，而不是下死手，他们还在忌惮什么？”
肖天机看向石室的出口，那里的阴气依旧浓重，但比之前清晰了许多，阴眼能看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白色的冰雪——那是极寒岭腹地的景象。
“他们不是忌惮，是在拖延时间。”肖天机的声音沉了下来，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寒渊眼的聚煞仪式在即，他们在争取最后的准备时间。”
雪璃从他怀里探出头，小鼻子对着出口嗅了嗅，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像是在说“准备好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疲惫的脸上重新燃起斗志。迷雾的真相已经揭开，虽然过程凶险，但他们成功破坏了法阵，清除了又一个障碍。接下来，只要穿过眼前的通道，就能抵达极寒岭腹地，直面寒渊眼的秘密。
肖天机背起昏迷的闾山弟子，率先朝着出口走去。桃木剑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着前方的阴煞，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积蓄力量。
通道外的风雪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隐约的呼啸，像是幽冥深处传来的呼唤。但这一次，肖天机和他的伙伴们，没有丝毫退缩。
因为他们知道，每多走一步，就离真相更近一步，离守护阴阳秩序的目标，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