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推门进来,就看到独自伤神的谢归渡,“世子,我们寻到一个牙行,有个小女孩长得确实同你画中孩子有几分相似。”
谢归渡猛地起身,手中的画册骤然落在地上,因为动作太大,桌案上的砚台被他的广袖扫到了地上,墨汁溅了一地,甚至还洒到他的衣摆上,他都浑然不觉。
他胸口鼓噪得厉害,又酸又涩,往日种种浮现在脑海里,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窦文漪应该和他一样,也重生回来了!
这一世很多事都发生的改变,当然最大的改变就是她。
她无端拒亲,对自己的爱意也荡然无存,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甚至是看陌生人。
她或许比他回来得更早,他们两人都回来了。那他们的女儿,囡囡也极有可能回到这一世。
谢归渡又蹲下身子,把画册捡起来,可惜画册染上了一团黑色的墨汁。他微微凝眉,小心翼翼把画册放在了桌案上。
他心口砰砰直跳,“备马,我要去看,亲自去看。”
——
瓦子雅间里,一旁的侍女们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牌九。
方才‘手博’的那两个男子已换好衣袍,恭顺地走了进来。他们两人都穿着轻薄的中衣,衣襟微敞,露出带着水珠的古铜色胸肌来。
气氛愈发炽热.....
其中一男子眉目隽秀,看清窦文漪的容颜时,眸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之后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福安郡主方才喝了几杯果酒,脸色透着醉意,像是察觉到她想提前溜走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你看,他们长得如珠如玉,身姿英武……你是不知道我娘有多快活!”
窦文漪努力掰开了她的手:“......”
她口中的‘快活’估计并不指的长公主和驸马爷程诜......
堂堂长公主,有权有势,还手握大周的商会,有些浪荡的癖好也不足为奇,驸马爷程诜恐怕有心无力,估计想管也管不了。
只是这些秘辛,哪里是她能听的!
再说,她已经见过世间最出众的男人,比如裴司堰,沈砚舟......哪怕是谢归渡,骨子里再卑劣不堪,也胜过这些以色侍人的小倌啊。
这时,那两个男人主动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倒了一杯果酒递给了福安郡主,他修长的手指故意蹭到了她的手腕。
男人低沉的嗓音蛊惑,“郡主,不是要提前庆祝你生辰吗?我们是再多喝几杯酒,待会再玩牌九吗?”
“郡主,前阵子,你不就说要来?我日日都盼着你来,今日你总算来了,不是说好了,要勇赴极乐吗......”
“郡主,那个姓谢的不知好歹,你可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让我们好好伺候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越来越露骨,他们几乎使出浑身解数也要留下福安郡主。
救命啊!
福安想怎么风流快活是她的事,就算这笔买卖不能成,也不能拖自己下水啊!
窦文漪尴尬极了,蹭地站起身来。
她无语凝噎,一言难尽,“郡主,天色不早了,我不会玩牌,今日,我们就到这里,我先行一步,可好?”
福安郡主面浮嘲弄,冷哼道,“你和他退亲后,你真的一点都不伤心?我拿你当朋友,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你就舍命陪君子再玩会吧。”
“挺热闹,好雅兴啊!”
雅间檀木雕花房门处,一道低沉的男声陡地从外面传了进来。
那声音不疾不徐,和煦平稳,落在窦文漪的耳朵里,好似一道惊雷响起,短短一息,她眸光已经从震惊变成惊悚,最后再变成了呆滞。
方才还恣意放纵的两个男人也僵在了原地,识趣地闭嘴。
裴司堰缓步踱来,慵懒的姿态挟着无形的威压,眉目上覆着一层寒霜。
窦文漪心虚得很,低头垂手,像个犯错的孩子杵在那里挨罚。
她就知道要出事,果然,福安真是害人不浅!
“手博?”
“牌九?”
“玩得挺丰富!
裴司堰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他的声音淳厚,绵长,悦耳,可传入窦文漪耳中却恍若魔音。
简直度秒如年,恨不得原地消失。
“你是什么人?福安郡主跟前也敢放肆?”其中一个男人扬起头,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嚷。
“住口——”福安脸色铁青,根本不来及阻止。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他就被赤焰一脚踹到了几丈开外,哗地吐出一大口血。
窦文漪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浑身颤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生怕那狠戾的一脚落在她的身上。
福安郡主彻底慌了神,眼眶瞬间红了,颤抖着唇瓣,“太子哥哥,都是福安的错,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他们吧。”
裴司堰阴恻恻的眸光射向那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笑了,“来人,把这个两个男人送到长公主府,就说是福安郡主看上的,让长公主好生招待。”
“孩子大了,是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告诉长公主莫要太过约束!”
有几个彪悍的侍卫立马进来,把那两个男子拖着离开。
福安郡主心慌得要死,哭得情真意切,“太子哥哥,别......是我糊涂,我们没有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就只是看了一场表演!”
安喜公公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郡主,还是快回长公主府吧。”
福安郡主抹了把眼泪,哭哭啼啼夺门而去。
方才还拥挤的厢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窦文漪咬着唇瓣,眼眶酸涩得厉害,她强忍着泪意,莫要说福安惊恐万分,她现在才被架在火上烤啊!
“殿下......我知错了......”她心口狂跳,根本不敢看他。
裴司堰锐利的视线扫过整个屋子,最后落在下面的看台上,那处离这间屋子只有几丈的距离,若是在那处表演,倒是可以看得个一清二楚。
良久,他收回目光。
眼前的女人姿容似玉,秀骨珊珊,一双杏眸柔情脉脉,粉嫩的唇咬得发白,似海棠醉日,又似远山芙蓉。
所谓,风流别有销魂处!
裴司堰径直走到上首撩袍落座,抬眼示意,安喜公公立马带着人进来,重新换了席面,换了新的碗筷。
裴司堰自顾自地拿起了酒壶给自己斟酒,一股甘醇浓烈的酒香瞬间溢满整个屋子。
他漫不经心地啜饮了一口酒,狭长的凤眉一挑,“过来,想看腰腹,还是想推牌九,不管什么,孤都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