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拖入牛坑地狱的最深处前,黑白无常也没有过多叮嘱,这一路上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
毕竟不久前前世仇敌刚给了个下马威,黑白无常他们无法干涉太多,我就只能老老实实认命服刑。
当黑白无常离开后,典狱长的脸色就变得更加狰狞,他坐在高台上冷笑,“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两名阴差上前,铁链“哗啦”一声缠上我的手腕,链身的倒刺深深扎进魂体,疼得我指尖发麻。
跟着阴差往牛坑深处走,周遭的腥臊味越来越浓。
原本震耳欲聋的牛哞声在此处变得更加狂暴,夹杂着罪魂撕心裂肺的惨叫,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耳边切割。
“到了。”
阴差猛地将我往前一推,我踉跄着摔进一片更深的沼泽里。
暗红色的泥浆沾在魂体上,竟像是有生命般不断蠕动,试图将我拖入深渊。
当迷雾散去的瞬间,我终于看清了“万牲践踏”的全貌……
这是一处比外围牛坑深数倍的巨型洼地,坑壁陡峭如刀削,布满了公牛尖角划出的深沟,沟缝中凝结着早已发黑的魂血。
成千上万头狂暴公牛聚集于此,它们的毛发如钢针般倒竖,皮肤下青筋暴起,赤红的眼睛在昏暗天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当我出现后,成千上万头公牛便如奔腾的黑色潮水般涌来,牛角的寒光在昏暗天光下连成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刚落地,还未站稳,数头公牛便已冲到近前。
尖锐的牛角瞬间贯穿我的魂体,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我被牛角顶得腾空而起,又重重摔落在泥泞中,还未等我喘息,密集的牛蹄便如雨点般落下。
我的魂体在牛蹄的践踏下逐渐变形、溃散,与脚下的墨黑沼泽融为一体。
当我魂体彻底化成碎片后,便开始重新凝聚。
而不远处,牛群再次被业力吸引,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新一轮的冲锋又要开始。
这就是万牲践踏,周而复始的折磨……
我咬着牙,感受着魂体如被凌迟般的疼痛,终于明白黑白无常为何那般告诫。
前九层地狱的刑罚虽酷烈,却总有喘息之机,可这里的痛苦是无限循环的,没有尽头,没有怜悯,只有最纯粹的暴力报复。
牛蹄再次落下的瞬间,我立刻借来天后鬼仙的力量,一道散发着药香的金光修复着我的魂体。
师姐的墨玉璎珞和奇楠手串也散发着温润气息,魂体的修复速度瞬间加快。
在金光的庇护下,我勉强能在牛群的践踏中保持意识清醒。
我知道,以崔珏的性子,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安稳服刑。
有可能就像是之前,当我服刑到最后的日期,在我魂体最虚弱的时候出手。
可没想到这一次,我却猜错了……
就在我第七次被沼泽重塑魂体时,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坑边的高台上。
崔珏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判官袍,面容冷峻,手中的判官笔泛着森然的黑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一笑,随后举起判官笔,笔尖在虚空之中快速勾勒。
一道道诡异的符篆从笔尖飞出,精准地落在下方几头体型最为庞大的公牛牛角上。
符篆贴上牛角的瞬间,便化作一道黑气融入其中,原本就锋利的牛角竟暴涨数寸,尖端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黑芒。
“不好!”
我眉头一皱。
还未等我做出反应,那头被符篆加持的公牛便已冲了过来。
这一次,牛角贯穿魂体的痛苦骤然升级,黑芒如毒素般顺着伤口蔓延,所过之处,魂体瞬间变得僵硬、溃散,连天后鬼仙的金光都被压制得黯淡了几分。
“崔珏,够狠的!”
我怒吼出声,魂体在剧痛中扭曲。
原本借助金光和法器,我还能勉强支撑,可现在,每一次被加持过的牛角刺伤,魂体的损伤都比之前重上数倍,修复速度渐渐跟不上损伤速度。
照这样下去,别说两千一百五十一天的刑期,恐怕连一百五十一天都撑不过去。
崔珏站在高台上,冷冷地看着我,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李长生,你的存在本就是阴司的隐患,早日魂飞魄散,也是一种解脱。”
“我看应该说,我的存在是秦广王的威胁吧?”
我冷冷的说道。
崔珏冷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化作一缕青烟离开了牛坑地狱。
接着,又是一头加持过符篆的公牛冲来,牛角深深刺入我的胸口。
就在黑芒即将彻底吞噬我的意识时,我体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那是深藏在魂体最深处的六道轮回之力,竟被牛角上的黑芒刺激得开始外泄!
六道轮回之力如混沌初开的元气,带着磅礴的生机,不仅瞬间驱散了侵入魂体的黑芒,还顺着伤口滋养着魂体。
原本被践踏得脆弱不堪的魂体,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竟变得愈发凝实,连我的鬼力都在缓缓提升。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中狂喜。
崔珏的阴狠算计,竟在无意间帮了我!
表面上我承受着更大的折磨,可实际上,六道轮回之力的外泄,正在让我的魂体和鬼力完成蜕变。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承受着加倍的痛苦,一边默默引导着外泄的轮回之力淬炼魂体。
牛群的践踏成了最好的试炼,每一次重塑,我的魂体都比之前更强一分。
不知不觉间,两千多天的刑期已悄然过去,距离刑满释放只剩最后几天。
我知道,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