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强领着小石头几人,穿过几道回廊,停在一间僻静的卧房前。
门一推开,里头收拾得异常整洁,桌椅床铺一尘不染,显然被人特意清扫过了。
小石头心里焦急,一把推开高志强,率先闯了进去。
他目光急急扫过屋内每个角落——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吴小的影子?
“人呢?”他猛地扭头,怒火几乎压不住,“你不是说吴小就被关在这儿吗?”
高志强见他这般无礼,也不生气,脸上甚至带着点成竹在胸的意味。
他踱到那张雕花木床边,伸手在床头摸索了几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得“咔哒”一声轻响。
紧接着,床后的墙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暗门,黑黢黢的洞口里透出阴湿的气息。
“留两个人看住他,”小石头当即下令,“其余人,跟我进去!”
话音刚落,他便一马当先,猛地冲进了那扇暗门。
门后,是一间弥漫着阴冷与潮湿气息的密室。
而吴小,正被几根粗重的铁链吊在半空,头颅低垂,气息微弱得几乎觉察不到。
“吴小!”小石头惊呼。
吴小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呼唤,用尽最后力气掀了掀眼皮。看清来人后,那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散了,头一歪昏死过去。
几个年轻士兵手忙脚乱地将他从铁链上解下,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
小石头正要上前帮忙,眼角余光却瞥见木桌底下似乎藏着什么。
他弯腰一探,摸出几封被小心捆好的信札。
他虽然一个字也不认得,但那信封的质地格外讲究,火漆印章更是鲜红醒目,与他平日见的寻常信件大不相同。
常朵将这玩意儿藏在如此隐蔽的密室,定然非同小可。
“快!带上吴小,我们立刻回去!”他将信件紧紧攥在手里,“这东西,必须立刻马上交到大哥手上。”
另一边,裘哲携着发妻,鞭打着坐骑,在山道上亡命狂奔。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老爷…扔下我吧…”裘夫人泣不成声,“扔下我吧…带着我,你走不掉的……”
“胡说!我怎么能扔下你!”裘哲一声低喝,手臂却箍得更紧。
就在这时——
“咻——”
一支利箭撕裂暮色,破空而来!
那箭矢又狠又准,猛地钉进了骏马的后胯!奔跑中的骏马发出一声悲鸣,接着轰然倒地。
巨大的惯性将两人狠狠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坚硬的山石上。
裘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却顾不得浑身剧痛,连滚带爬地扑到妻子身边。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
此时,唐杰已率骑兵飞驰而至,训练有素地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
“好汉!所有罪责在我一人!”
裘哲猛地将妻子死死护在身后,“我夫人她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她一条生路!我裘哲任凭处置,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裘夫人猛地摇头,用尽力气嘶哑道:“我不走!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处。”
唐杰端坐马上,冷眼看着这对亡命鸳鸯。
“若是将军在此,念在你宁死也要护住发妻的这份情意,你说不定真能活。”
他话语微顿,眼底的温色随之敛去,“不过很可惜,你遇到的是我,唐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腰间长刀已然出鞘。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山中的鸟雀被惊得四散纷飞。
“将军不忍杀的人,”唐杰手腕轻振,一串血珠顺着刀刃无声滑落,“我来杀之!”
……
暮色渐沉,将小院笼罩在一片凄清之中。
陈父独自坐在门槛上,佝偻着背,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的尘土出神。
院里,陈母坐在一张旧木凳上,手中紧紧攥着女儿昔日的旧帕,眼泪早已流干,只剩满目苍凉。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欢快的说笑声。
隔壁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瞧见门槛上的陈父,便停下脚步搭话:“她叔,今儿个怎么没去瞧热闹?”
陈父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有些累了,想歇歇。”
“哎哟,这会儿可不是歇的时候!”王婶提高声调,“白马将军来了,大伙儿都往府衙赶呢,你不去瞧瞧热闹?”
陈父摇摇头,正要回绝。
这时,走在后面的李大娘也赶了上来,扯着嗓子道:“她婶子,还真被你说着了!府衙前那个,根本就不是真将军!”
院内的陈母怔怔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波澜。
“你们是走得早,没瞧见后面那出好戏!”李大娘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讲起来,“你们刚走没多久,府衙前就来了个帅气的年轻小哥,一身气度可真不得了!他当众指着假将军说:‘这是假的!真正的白马将军另有其人!’……”
听完整段叙述,陈母猛地从椅中站起,踉跄着向前两步,“你……你说的当真?”
“我骗你作甚!”李大娘拍着大腿,“千真万确!那气度,那本事,错不了!”
陈母身子晃了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小院,甚至顾不上跟丈夫说一句话。
“这是怎么了?”王婶一脸困惑。
陈父豁然起身,扔下一句“没事,我去瞧瞧”,便快步追了出去。
王婶望着夫妻俩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夫妻俩,总是这么神神道道的。”
“可不是么,”李大娘挎好篮子,压低声音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瞧着她这儿啊,怕是有些不妥当了。”
王婶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都是苦命的人啊……”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挎着菜篮子往家走去。
陈母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府衙门口,却在最后一条巷子口猛地刹住了脚步。
她扶着斑驳的墙壁,胸口剧烈地起伏,望着那威严的府门,双脚却像灌了铅。
她怕——
怕那传说中的白马将军真是她日思夜想的舟儿,更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正当她心乱如麻之际,陈父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在渐沉的暮色里,依着冰冷的墙根,静静地候着。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唐杰带队归来。
他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府衙四周,最终落在正在依墙而坐的夫妇二人身上。
唐杰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朝身侧的亲兵偏了偏头。
那士兵立刻会意,按着腰刀,策马朝夫妇二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