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便是宫中专门为年将军摆下的庆功宴的日子。
皇上将这次庆功宴搞得颇为隆重,几位妃子还有几位阿哥都悉数到场。
王爷们从老五开始,老五,老七,老八,老十,老十二,老十三,老十四……在朝的,还走得动的王爷全部都来了。
再加上六部的重要官员,不说文武百官,基本上算是来了一半。
皇上的意思也很明显,为了体现他非常非常地重视年羹尧,要将年家享受这极尽的荣华。
这场庆宫宴专门选在了乾清宫举办,可见皇上对这场宴会的重视。
乾清宫原本是康熙老爷子举行宫宴的重要场所,康熙六十一年,举办的千叟宴也是在乾清宫举行的,在这里的宴会可谓是最高等级的宴会。
而且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尊重,老四登基之后,还从未在乾清宫办过任何正式宴会,他也从不到乾清宫办理政务。
这里严然有一种象征意义,它代表着最尊贵,最权威,最神圣的地方。
将庆功宴摆在这里举行,完全就是在为年羹尧提升身份,毕竟他只是一个汉军旗出身的汉人,不是满人总是在家世上要差一些。
但是如今在乾清宫专程为年羹尧举办这么一场庆功宴,可想而知年羹尧的政治地位可谓是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殿内当然是皇上和妃嫔们,还有王公贵族们,殿外则是百官们的席宴,分为内外场。
年世兰今天也来了,她必须来,虽然她看上去并不如之前那般精气神十足了,但是这是她们年家最辉煌的时刻,她不能错过。
只是,属于年家的辉煌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最后落得没有孩子,还受到皇上的厌弃……
所以年世兰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有时候眸子里又忽然闪出一丝光亮,但这光亮又瞬间就消失了,转而是阴沉地晦暗。
所有人都到了,咱年将军还没到……
外头的大臣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内殿的王爷们也都一个个黑着一张脸,只有皇上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若曦虽然坐在皇上身边,但是这个身边确实有些远,虽然与皇上一样是在上方,但是因她还不是皇后,所以就位置上会靠后一些。
在这样重大场合下,她也不能过于僭越了。
不过因为坐得偏,她坐的位置正好和老十四的位置对上,两个人此时正在用眼神打着暗语。
老十四盯了一下自己的腿,又瞧了瞧若曦,意思是:你得再给我做个小垫子。
若曦白他一眼:你想得倒美。
老十四好像看懂了,便有些急,忍不住就想作个手势再加强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
却被旁边的老十扯了一把:“你二人在这儿打什么暗语呢。”
老十四好像拥有了独有的秘密,瞥了老十一眼,不屑地道:“本王不告诉你。”
老十咬咬牙:“好你个老十四。”
但是又碍于在堂前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做个样儿,骂骂咧咧的。
若曦看着老十和老十四在那儿搞怪,也忍不住偷偷的地笑。
这时,外头总算传来一声高呼:“年将军来了。”
随着这声等待许久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外面看。
众人都想象着看到一个威风凛凛,八面来风,义气风发的年大将军。
结果……
当年羹尧出现在殿前的时候,若曦差点没笑出来,难怪迟迟不现身。
原来是被打得够惨啊……
这货头上缠着纱布,手上还杵了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旁边还两个小公公扶着,好些官员现在都在偷着乐,想笑也不敢笑。
若曦也想笑来着,于是盯了两眼老十四:你是真的一点没有手下留情啊,把人家打成了猪头了。
老十四冲着若曦露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没有啊!
他是装的,他绝逼是装的。
老十也朝老十四看了两眼:你小子下手可真够重的,有本事,功夫不减当年啊!
又暗戳戳地朝老十四竖了个大拇指。
老十四朝他皱眉挤眼的,老十也没懂起什么意思,还在那儿偷着乐呢。
看着年羹尧的狼狈模样,差点没笑喷……
唯有老八,老十三默不作声,一面淡漠。
而皇上此时眼里却闪过一丝冷光,旁人倒是没有瞧出来。
年世兰看着自己的哥哥变成这般模样也是一惊,“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年羹尧只是淡淡地朝年世兰看了一眼,便走上来给皇上请安。
皇上脸上露出笑容,是极具亲和力的笑容,“爱卿赐坐。”
年羹尧坐在了上首,连老十三都坐在他后面。
年羹尧再拜:“皇上隆恩,臣不敢受。”
“哎,有何不能受,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快快入座,这满朝文武都只等你一人啊!”
年羹尧抬起身,头仰了仰:“是臣行动不便,所以才耽误了。”
皇上虽然面上露出些笑容,但藏在桌下的拳头捏得恁紧。
若曦偷偷瞄了一眼皇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原本皇上的安排肯定是要让年羹尧在宴席上大放光彩,将“百官跪迎”的戏码再演上三分,让年羹尧受到更多大臣们的厌恶,从而让他在朝中的声势减弱。
可如今,这人倒演上了,明明没有伤到如此这般。
却裹得跟个猪头一样的出现在百官面前,如今倒显得皇上这一家人欺负功臣。
人家将军在外四处征战,打了胜仗回来,反而被皇上的弟弟打了,那不是皇上表面上一套说感谢功臣,背地里又让自己的弟弟给功臣颜色看吗?
而且,还将人打成这样?
明明可是皇上安排的百官上折子来弹劾年羹尧的,现在这个场景,能出来弹劾年羹尧的还有谁呢?
人家都这样惨了,你们一群文武百官打仗不出力不说,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吗?
于是,场上的气氛倒显得有些微妙起来,大臣们有些便心生了一些羞愧之意。
默默地就低下了头,如此对待一个功臣良将,是否也太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