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都为皇上捏一把汗,但是却见皇上神色淡然。
见年羹尧坐下后才道:“宫中菜式虽多,却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你便多尝尝,若是不合胃口,朕再让御膳房做给你。”
年羹尧也没起身,抬了抬身子道:“请皇上恕臣起身困难,不便于皇上行礼了。皇上说这样的话,臣如何敢当,臣能与皇上和众位王爷,百官一起用膳,已是受了莫大的恩遇了。”
皇上正色道:“你只管用膳便是,一家子吃饭,不然动辄站起来又坐下,谢恩告罪还有什么趣味。今日到场的,都少讲些规矩。”
年羹尧微微拱手:“谢皇上,谢各位娘娘,谢各位王爷。”
公公们这才开始陆续上菜,年羹尧微眯着双眼,寻视了一圈眼睛落到若曦身上,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若曦也不惧他,淡淡得看着他,倒有几分以上视下的意味。
年羹尧心中大怒,冷道:“听说皇上如今专宠皇贵妃,降了妹妹的位份,如今已是年嫔了,不知可有此事。”
他这一说,在座的人身子都紧了一下。
皇上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说的这话根本没有什么恶意似的,反而笑道:“你且问问她,是如何被受了这罚。”
看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似的,带了两分夫妻间的闹别扭的意思。
大臣们忽然又对年羹尧有了几分微恙:这管东管西还管到皇上的家事了,你妹妹就这么受宠吗?
不过有一些大臣又觉得,人家在外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皇上这头还苛责人家的妹妹……
年世兰还是发愣,眼睛只是呆愣地看着她哥哥,瞧见哥哥居然这副模样出现在乾清宫,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皇上点她的名字,才回了一口气,“是臣妾自个儿犯了错处,是该受罚的。”
年羹尧一见自己妹妹如此窝囊的模样,便来了气,狠狠瞪了她两眼:“听闻妹妹病了,如今可见好转?”
年世兰干笑一声:“已是大好了,哥哥不必挂怀。”
年羹尧一见年世兰这委屈求全的模样便来气,他的妹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这哪里还是之前的年世兰。
再说,他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回来还没摆上谱呢,便被打了,这口恶气如何能除。
可是却有人告诉他,他这次来殿前一定要卖惨,越惨越好。
这样便可以让百官们都站在他这头。
他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此一来反而将了皇上一军,看皇上如何处理,若是不重重地罚老十四,那又如何与百官交待。
总不能让官员们都寒了心。
可是他装了半天,却在看到若曦趾高气扬,年世兰却委委屈屈的模样给激怒了,有点装不下去了。
他辛辛苦苦地筹谋了这些年,还将自个儿的妹妹送到了皇上府上,无非就是想了下了最大的一个注。
虽然他在各位爷那里都下了注,但是皇上这个注是下得最大的。
当然他赌对了,也给他们年家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如今年家可谓是飞黄腾达了。
那他又何必还要瞧人脸色,之前被老十四踢了一腿也便罢了,毕竟论身份,老十四可是上一个西北王,之前老十四在西北打仗的时候,他年羹尧还只是个小跟班。
从军队里的声望来说,他年羹尧各方面都比不上“大将军王”的,所以挨一脚,当时有些窝火,想一想也就算了。
他这一腿挨了也算是敢怒不敢言,老十四无论从哪个层面都有资格给他这一腿。
他只能忍了……
但是,他的妹妹居然在宫里还受这些苦,他怎么能忍,于是这次来卖惨的事他又忘了。
年羹尧冷眼扫了一桌子的菜,冷哼一声,只是坐在那里,好像也没有用餐的意思。
于是场面上又冷在那里。
皇上好似也看不出年羹尧心里有些不痛快似的,依旧表现出了难得的热情,将自己桌前的一份羊肉拿起来,示意苏培盛拿过去,又说:“这份炙羊肉,是朕平日里最爱吃的,你尝尝。”
若曦冷不丁的朝皇上看一眼:明明不爱吃辣的人,还最爱吃炙羊肉?
年羹尧见菜都已经端上来了,也就懒得废话了,他本来窝了一肚子气,现在要急于发作,于是操起筷子就开吃。
下面的人都愣了,这可是皇上的菜,这家伙不谢恩,不让皇上先动筷子,自己倒先吃起来了。
而且面上毫无尊上之心,可谓是大不敬也。
有些言官就已经看不下去了,想站起来提醒,却被一旁的人拉住。
皇上用眼神示意那些想说话的人闭嘴,面上依旧笑容淡淡的。
当然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去提醒年羹尧,除了年世兰。
瞧见自己哥哥这般无礼,也是一惊,现在的她虽无争宠之心,但是她也不想这么快死……
“哥哥,皇上还没吃呢……而且,皇上赐宴上菜,都得有宫人伺侯夹菜的。”
年羹尧不以为意,“哦?臣御前失礼,皇上且莫怪罪……”
啧啧啧,好大胆……
且莫怪罪?这是吩咐皇上做事?
皇上没气,脸还笑开了花,冰块脸都要融化了。
“你劳苦功高,你是朕的恩人啊!朕感谢你,你一直在外征战,自是事必躬亲,宫中之礼鲜少知之,不打紧。”
年羹尧见皇上并没怪罪他,心里更是得寸进尺起来。
想必皇上也没想到他今日会用这种形象示人,如今风评在他这头,皇上对他也只有低三下气吧。
他想到这里便更加得意,冷笑道:“皇上宫中,微臣不能不守规矩,免得又有人参奏微臣,倒让皇上为难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
老十有点想打人了,被老十三拉住。
皇上依旧不气,“你随意即可,无需在意其它,今日这百官,这皇室宗亲,都是专程为你接风庆祝而来,自是以你为尊。”
不得了不得了,皇上当着众官员说这样的话……
年羹尧脸上的得意之形更甚,连裹的那层纱布都快要绷不住掉下来了。
于是他居然忘了头上那破布倒底是为了什么,顺手便揭了那布道:“臣面前这道燕窝鸭子好似不错,那就有劳苏公公为臣布菜吧……”
“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