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有个秀才,名叫彭好古,这名字听着就像是考古专业的。
他一个人在郊外的别墅里埋头苦读,其实是假装苦读,真摸鱼。
中秋佳节,月亮圆得像块刚出炉的芝麻饼,他却没回家。
寂寞像个黏人小妖精,缠得他浑身难受。
于是,他把丘生给请来了。
这丘生,平日里就不是什么好鸟,一肚子坏水藏都藏不住。
两人刚摆开酒杯,还没喝出个所以然,门外就飘进来一个人。
自称广陵人士,名叫彭海秋。
这家伙谈笑间自带bGm,风流倜傥得不像凡人。
他看丘生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坨不小心踩到的狗屎。
彭好古大概是喝了点假酒,兴致勃勃地吼了几嗓子,权当是唱歌助兴。
那歌声,方圆十里,鸡犬不宁。
彭海秋优雅地掏了掏耳朵,从门外又引进来一个女子。
“此乃娟娘,我刚从西湖的画舫上给你唤来的。”
娟娘年方二八,正是含苞待放的好年纪,美得跟加了十层滤镜似的。
她启唇唱了一首《薄幸郎曲》,那嗓音,听得人心都酥了。
彭海秋则取出一支玉笛,悠然伴奏,眼神飘渺,仿佛自己就是曲中那个薄幸郎。
彭好古惊得下巴都快掉到酒杯里。
“老兄,你能千里之外把娟娘叫来,莫非是神仙下凡?”
彭海秋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想不想去西湖逛逛?”
彭好古一拍大腿:“想啊!坐船去!”
他大概以为是普通的游船。
彭海秋向着空荡荡的庭院一招手,一艘五彩斑斓的画舫凭空出现,比变戏法还快。
众人稀里糊涂地上了船。
下一秒,船底生风,嗖地一下就飞上了天,直冲云霄。
那速度,比窜天猴还猛,一路向南,风驰电掣。
眨眼功夫,波光粼粼的西湖就在脚下了。
他们在云端船上继续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这时,旁边又悠悠飘来一艘楼船。
彭海秋对娟娘说:“你先回邻船歇着。”
然后,他顺手拿过彭好古擦汗的绫罗汗巾,递给娟娘。
“此为信物,代他与你订下三年之约。”
彭好古还在发懵,汗巾就这么成了定情信物。
酒过三巡,彭好古有点晕乎乎的,想上岸溜达溜达。
彭海秋不知从哪儿牵来一匹神骏的白马,让彭好古在岸边等着。
“你且在此稍候,我去再寻两匹马来。”
说完,彭海秋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比兔子还快。
彭好古左等右等,等到天都亮了,也没见彭海秋回来。
他摸了摸马鞍,发现上面居然放着一包沉甸甸的白金。
他用这钱买了点吃的,继续等到中午,彭海秋还是杳无音信。
彭好古心想,不如去找找那位仙女娟娘。
结果逢人便问,压根没人知道什么娟娘。
他只好骑上那匹“仙马”,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却说彭好古他们乘船上天后,别墅里的书僮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回彭家报信。
“老爷,少爷他……他跟着神仙飞走了!怕是已经仙去了!”
彭家人一听,顿时哭天抢地。
等彭好古灰头土脸地回到家,全家人都以为见了鬼,惊喜交加。
他把这番离奇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众人将信将疑,跑去看那匹所谓的“仙人所遗之马”。
这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匹马,哪里是什么马,分明就是丘生!
他低眉顺眼地拴在马厩的柱子下,形容枯槁,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彭好古赶紧把他扶到床上。
丘生悠悠醒转,一开口就带着哭腔。
“他说下船后,彭海秋那厮拍了我的后颈一下,我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等我再有知觉,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马,被他牵着走!”
“彭兄啊,求求你,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光阴似箭,三年一晃而过。
彭好古的姐夫在扬州当通判,他便前去探望。
当地有个梁公子,与彭好古是世交,听闻他来了,立刻大排筵宴,请他喝酒。
席间,自然少不了歌姬助兴,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彭好古正喝得高兴,忽然听到一个名字:“娟娘”。
他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
“此娟娘可是广陵第一人?”
梁公子笑道:“正是!”
片刻,一位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彭好古定睛一看,这不是三年前中秋夜遇到的那位仙女娟娘是谁?
他赶紧向梁公子求情,说想跟这位娟娘说几句话。
娟娘见到彭好古,也是一脸惊讶。
她低声说:“那年中秋饮宴之后,我忽然醉倒,迷迷糊糊间感觉被人带到了一个村庄。”
“后来又乘船到了西湖,不知怎的就从窗棂回去了,手中还多了一条绫巾,至今仍在。”
彭好古将当年的前因后果一说,两人皆是唏嘘不已,感叹缘分奇妙。
彭好古又把事情原委告诉了梁公子,再请托姐夫出钱。
一番操作猛如虎,终于为娟娘赎了身,欢天喜地地带着美人归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