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的工作室位于虹口区一栋老式公寓顶层，电梯只到七层，还得爬一段铁楼梯才能到达。齐临跟在后面，注意到沈羽上楼时左腿有轻微的跛行，像是旧伤未愈。
\"别盯着看，\"沈羽头也不回地说，\"车祸留下的，和你那些神棍把戏没关系。\"
门打开后，齐临挑了挑眉——三十平米的空间里摆满了电子设备，六块显示屏组成一个半圆形，墙上贴满了便签和电路图。角落里一张折叠床和迷你冰箱显示这里也是她的住所。
\"坐那儿。\"沈羽指了指唯一一把看起来能坐人的椅子，自己则滑进主控椅，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舞。三块屏幕立刻亮起，显示各种代码界面。
齐临刚坐下，椅子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从内袋取出那枚特制铜钱，在指间翻转。
\"把你公寓的监控时间告诉我。\"沈羽说，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前天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齐临回答，\"但警方已经认定是燃气泄漏，监控记录可能被删了。\"
沈羽嗤笑一声：\"警方看的监控和黑客能找回的不是一回事。\"她敲击几下键盘，屏幕上出现一个进度条，\"大楼安保系统用的是海康威视的老型号，有个后门漏洞三年没修。\"
十五分钟后，沈羽吹了个泡泡：\"找到了。\"
齐临凑近屏幕。模糊的黑白画面显示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进电梯，刻意低头避开摄像头。但在按下楼层按钮的瞬间，他的右手腕露了出来——上面的纹身比齐临之前看到的更加清晰：震卦符号，中间一道闪电状裂痕，周围环绕着八个细小符文。
\"能放大那个纹身吗？\"齐临声音紧绷。
沈羽调整画面，纹身细节逐渐清晰。齐临瞳孔微缩——那八个细小符文是天机阁外门弟子的标记，师父曾说过这种标记只在三十年前使用过一段时间。
\"你认识这个？\"沈羽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反应。
\"天机阁外门弟子标记。\"齐临下意识回答，\"但师父说这批弟子在九十年代就解散了。除非...\"
\"除非有人重组了天机阁。\"沈羽接话，然后皱眉，\"等等，我真的在认真讨论这种超自然废话？\"
齐临没理会她的嘲讽，继续研究画面：\"这个人知道我在金融界的身份，还知道我用卜术预测股市。但天机阁严禁用卜术谋私利，更别说威胁同门。\"
\"同门？所以你承认自己是这个...天机阁成员？\"
齐临沉默片刻，从钱包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岁左右的他和一位灰白胡须老人的合影，背景是一座古式建筑，门匾上写着\"天机阁\"三字。
\"七岁到十二岁，我在那里学习卜术。后来一场大火...\"齐临声音低了下去，\"师父失踪，天机阁解散。\"
沈羽盯着照片，突然指着老人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这是什么？\"
齐临凑近看：\"师父的玉佩，上面刻着...\"他猛然停住，夺过照片仔细查看。玉佩上隐约可见的纹路不是装饰，而是一个微缩卦象——震上巽下，雷风恒卦。
\"怎么了？\"沈羽问。
\"这个卦象...\"齐临额头渗出冷汗，\"师父从不佩戴卦象饰品。他说过'卦不可随身，否则必遭其反'。\"
沈羽翻了个白眼：\"所以？\"
\"所以这照片可能是假的，或者...\"齐临突然转向沈羽，\"你能查到这个纹身的相关记录吗？案件库、黑市论坛，任何地方都行。\"
沈羽撇撇嘴，但还是转向电脑。半小时后，她在某个暗网论坛找到了一则三年前的帖子，求购\"震卦纹身\"的原始设计图。发帖人Id是\"革天\"。
\"革天...\"齐临喃喃自语，\"革天盟？\"
\"你知道这个组织？\"
\"师父提过，天机阁内部曾有个激进派系，主张用卜术'革天改命'，后来被驱逐了。\"齐临眉头紧锁，\"如果他们重组了天机阁...\"
沈羽突然打了个响指：\"找到线索了！那个求购帖留了个邮箱，我反向追踪发现注册Ip在上海某家纹身店附近。\"
她调出地图，指向浦东一个商业区：\"'墨影纹艺'，专做传统文化题材的高级纹身工作室。\"
齐临起身：\"我们去看看。\"
\"我们？\"沈羽挑眉，\"我可没答应跟你一起玩侦探游戏。\"
齐临从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五万定金，事成后再付五万。只要求你今天当我的技术支援。\"
沈羽盯着银行卡看了三秒，迅速收进口袋：\"先说清楚，我只是对你的钱感兴趣，不是信了那些鬼话。\"
一小时后，两人站在\"墨影纹艺\"门口。店面装修考究，橱窗里展示着各种传统风格的纹身设计。
齐临刚要推门，沈羽拉住他：\"等等。\"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装置贴在门框上，\"无线信号干扰器，防止里面有监控直连云端。\"
进门后，一个满臂纹身的年轻男子迎上来。齐临直接亮出手机上的纹身照片：\"我们找这个图案的设计师。\"
男子表情微变：\"抱歉，我们不透露客户...\"
沈羽突然打断：\"2019年8月15日，有人从这个Ip地址发帖求购这个设计。\"她亮出手机屏幕，\"你们店里的wi-Fi。\"
男子脸色发白：\"我...我得问问老板。\"
五分钟后，他们被带进里间。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光头男人坐在茶台后，双手布满复杂纹身，最显眼的是左手的八卦图。
\"我是店主老墨。\"他声音沙哑，\"两位为何对这个图案感兴趣？\"
齐临直视他的眼睛：\"天机重开，风云再起。\"
老墨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他挥手让店员离开，压低声音：\"你不是革天盟的人。\"
\"我是莫问天的弟子。\"齐临说。
老墨倒吸一口气，迅速锁上门：\"莫大师还活着？\"
\"我不知道。\"齐临坦言，\"但有人打着天机阁的名号在追杀他的旧部。这个纹身是怎么回事？\"
老墨犹豫片刻，从抽屉取出一本设计册：\"三年前，一个自称赵先生的人找我设计这个图案。他说要复兴一种古老传承，需要统一标识。\"
他翻到某一页，上面是纹身的详细设计图。齐临一眼认出边缘的八个符文正是天机阁外门标记。
\"他找了多少人？\"齐临问。
\"第一批十二个，后来听说扩招到六十四人。\"老墨说，\"这些人很奇怪，纹身前都要看生辰八字，不合格的给再多钱也不接。\"
沈羽突然问：\"他们纹身后有什么变化吗？\"
老墨惊讶地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确实有几个回头客，说纹身后做预知梦的能力变强了，但脾气也暴躁了许多。\"
齐临和沈羽交换了一个眼神。离开纹身店后，沈羽立刻查了老墨提供的线索。
\"那个赵先生用的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但我找到一条关联记录。\"她指着手机，\"两月前，一个同Ip用户在某拍卖网站竞拍了一件'古代占卜用具'。\"
齐临查看详情：\"'商周青铜卦盘'...今晚在虹桥古玩城地下拍卖会？\"
沈羽点头：\"拍卖会需要邀请码，但我能搞定。问题是，这种地方安保严密，我们怎么混进去？\"
齐临微微一笑：\"我有办法。\"
晚上九点，虹桥古玩城地下三层。沈羽别扭地扯着身上的旗袍，齐临则一身定制西装，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我恨你。\"沈羽咬牙切齿，\"为什么我要扮你秘书？\"
\"因为黑客装束太显眼。\"齐临递给她一个无线耳机，\"保持通讯，有异常立刻通知。\"
拍卖会场装修奢华，来宾非富即贵。齐临用伪造的邀请函顺利入场，沈羽则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溜进了监控室。
耳机里传来沈羽的声音：\"会场有十六个保镖，四个带枪。东侧走廊尽头有个紧急出口，我已经解锁。\"
齐临轻敲耳机表示收到。拍卖进行到第七件拍品时，主持人展示了那个青铜卦盘——直径约二十厘米，表面布满复杂纹路。
\"商周时期青铜卦盘，据传为姜子牙所用，起拍价八十万...\"
齐临仔细观察卦盘，突然发现边缘刻着一行极小文字：\"天机永固，革故鼎新\"。这是师父的笔迹！
\"必须拿到那个卦盘。\"他低声说。
沈羽回应：\"账户里只有一百万，超过这个数就得想别的办法。\"
竞价很快突破九十万。齐临举牌：\"一百万。\"
场内安静了一瞬。主持人刚要落槌，后排一个沙哑声音响起：\"一百二十万。\"
齐临回头，看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右手腕隐约露出震卦纹身。男子注意到齐临的目光，嘴角勾起冷笑。
\"放弃吧。\"沈羽在耳机中说，\"那人带了四个保镖，我们抢不过。\"
齐临假装不甘心地又举牌：\"一百二十五万。\"
\"一百五十万。\"眼镜男毫不犹豫。
齐临装作愤怒离席。一出会场，他立刻闪进洗手间，从内袋取出三枚铜钱。
\"你在干嘛？\"沈羽问，\"现在不是算卦的时候！\"
\"巽为风，利见大人。\"齐临盯着卦象，\"卦盘会易主，我们有机会在停车场截获。\"
果然，十分钟后眼镜男提前离场，手里拎着装有卦盘的保险箱。齐临和沈羽通过消防通道提前到达地下停车场。
\"你的计划是？\"沈羽蹲在一辆SUV后问。
齐临抛起铜钱，看着它们落在掌心：\"东南角，两分钟后有辆货车倒车，制造混乱。\"
沈羽瞪大眼睛：\"你就靠这个？\"
\"不信？\"齐临挑眉，\"那你有什么高科技方案？\"
沈羽刚要反驳，突然脸色一变：\"有人黑进了拍卖会安保系统，正在调取我们的照片！\"
话音刚落，停车场东南角果然有辆货车开始倒车，警报声大作。眼镜男和保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现在！\"齐临冲出去，沈羽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接近眼镜男时，耳机里沈羽突然大喊：\"趴下！\"
齐临本能地扑倒在地，一颗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眼镜男的一个保镖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身后。
\"东侧柱子后有个消防柜！\"沈羽喊道。齐临翻滚躲到柱子后，果然发现一个红色消防柜。他砸碎玻璃取出灭火器，对准追兵喷射。
白色粉末弥漫开来。沈羽趁机冲过来，从靴子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在保险箱上。几秒钟后，箱锁\"咔嗒\"一声弹开。
\"走！\"她抓起卦盘，两人朝紧急出口狂奔。身后枪声再次响起，齐临感到右臂一阵剧痛，但咬牙继续跑。
冲出停车场后，他们混入古玩城夜市的人群。确认甩掉追兵后，沈羽才注意到齐临右臂的血迹。
\"你中枪了！\"
\"擦伤而已。\"齐临脸色苍白，\"看看卦盘。\"
沈羽打开包裹，青铜卦盘在路灯下泛着诡异青光。齐临用未受伤的手触摸表面，突然倒吸一口气——卦盘中心的纹路开始移动，重组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卦象：上艮下坤，山地剥卦。
\"这是什么意思？\"沈羽问。
\"剥卦...象征侵蚀、瓦解。\"齐临声音颤抖，\"但师父从不使用这个变体。看这里多出的一横，这表示...人为干预天命。\"
沈羽皱眉：\"说人话。\"
\"有人在用卜术大规模改变他人命格。\"齐临抬头，眼中闪烁着恐惧，\"而那个青铜卦盘，就是他们的工具之一。\"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羽扶起齐临：\"先离开这里，再慢慢研究你的魔法盘子。\"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车上，齐临用围巾简单包扎伤口，突然注意到沈羽左手腕内侧的伤疤——那个闪电状痕迹与震卦纹身如此相似，只是没有周围的符文。
\"沈羽，\"他轻声问，\"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沈羽下意识捂住伤疤，眼神飘向窗外：\"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
齐临没有追问，但心中疑云更浓。卦象再次浮现在脑海——山地剥，人为干预天命。他突然有种可怕的预感：沈羽和她失踪的姐姐，可能也是这个庞大阴谋的一部分。
而那个青铜卦盘，此刻正在沈羽的背包里，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