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这才觉出易中海的不对劲,眼神扫过他蜡黄的脸和发颤的手,
却没往深了想,只当是老年人常见的小毛病,依旧满不在乎地摆手:
“您甭担心我养老!我就算没孩子,就凭刚跑的那小子 —— 许晓,
天天来我这儿混饭,吃了我这么多碗面,等我老了,他还能不给我一口吃的?
不说别的,还有我那大外甥安盛在呢!”
说起大外甥来,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只是牙釉质不如年轻时亮白,拍着大腿道:“那小子打小就跟我亲,比跟他亲爹还亲!
他舅舅老了,他小子还敢不管?到时候我往他家门口一坐,他还能让我饿着?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您呐!”
易中海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头跟猴儿吃大蒜似的 —— 不是滋味,
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重重叹了口气,胸口跟着起伏得厉害,
脸色又沉了下去,灰败中透着点无奈。
他拿起桌边的旱烟袋,手指因为常年抽烟,指缝间泛着淡淡的黄,
捏烟袋时手颤得厉害,烟丝撒了好几粒在桌上,动作迟缓又笨拙,
好一会儿才把烟锅装满:“你啊…… 将来…… 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这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到时候没人劝你了,看你咋办!”
何雨柱没接这话,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动作麻利,
胳膊上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颤动,一看就是干惯了活儿的。
他转身往厨房走,背影挺拔,只是从背后看,能发现他的腰不如年轻时直,
走路时肩膀会不自觉地往一边倾一点,脚步轻快,半点没把养老的事儿放在心上,
嘴里还哼着时下最流行的红歌调儿,时不时还跟着节奏点两下头。
易中海点着旱烟,抽一口就忍不住咳两声,烟雾从他嘴角溢出,笼罩住他满是皱纹的脸。
他看着何雨柱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无奈,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浑浊的目光里偶尔闪过一丝对自身身体的隐忧,却没再说话,
只有烟袋锅子偶尔发出 “滋滋” 的声响,和他压抑的咳嗽声,
在安静的屋里交织着,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闷。
过了会儿,他又咳了两声,拿手帕擦了擦嘴,
小声嘟囔:“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易中海瞅了瞅屋里空荡荡的,自己也刚吃完饭,肚子里有点撑,
正想出去遛遛弯消消食,便慢悠悠站起身,扶着桌边定了定神。
他揣着旱烟袋往屋门口走,步伐虽不算快,却还稳当,只是走得久了,
腿会偶尔发沉,每走两步都得顿一下。
院里的晚风轻轻刮着,卷起几片落叶,隔壁西厢房屋里传来贾家孩子的嬉闹声,
这让他脸上露出了点笑意,心里也多少有了些慰藉,嘴里念叨着:
“孩子们精神,就好,就好。”
他找了棵老槐树下的石凳坐下,又点着旱烟,烟雾从嘴角溢出,笼着他满是皱纹的脸。
他望着院墙上爬着的藤蔓,心里头却开始琢磨起自己的事儿。
最近总觉得身子不如从前利索,夜里偶尔会醒,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早上起来也没那么有精神,虽说还能自己收拾屋子、干点轻活,
可这岁月不饶人,要是真到了动不了的那天,该咋办?
他想起刚才何雨柱说靠许晓、靠外甥,心里更是没底 —— 许晓现在还小,
毛都没长齐呢,长大了心思会不会变?
外甥再好,终究隔着一层,哪能比得上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他又想起何雨柱,那小子心是善,可心思粗得像砂纸,刚才说养老的话时满不在乎,
真到了自己走不动道的时候,他能记得起还有个自己这么个老骨头等着伺候吗?
他想起贾张氏死的时候那个可怜样,虽说那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可没人端碗水、递碗粥的滋味,想想都寒心。
他又想起聋老太太没的时候,夜里人就悄无声息的没了,怎么没的都没人知道,
直到第二天他去送早饭,才发现老太太身子早僵了,那场景现在想起来还发怵。
易中海捏着烟袋的手轻轻颤了下,这次更多是因为心里的慌,烟锅都差点从手里滑出去。
他把烟锅在石凳沿上磕了磕,烟蒂和烟灰落在地上,风一吹就散了。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怕是喊破了嗓子都没人应,
渴得嘴唇起皮,饿得天旋地转,那可咋整?”
他小声嘀咕着,声音里满是无助,拿手揉了揉发沉的膝盖。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眼神里满是迷茫:“我这一辈子,
算计来算计去,想着为养老铺路,可到头来,怕是还得落得个没人管的下场!
柱子啊柱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时光的脚步匆匆,1973 年夏天院里晾晒的旧棉袄还带着阳光的余温,
没等人们细细收好,1977 年的春天就已悄然降临。
南锣鼓巷里的老槐树,树干上又多了近四道清晰的年轮,每一道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墙根下的青苔,在四季更迭中长了又褪,就像胡同里居民的日子,
在平淡中慢慢熬出了新的滋味。
整个北京城的变化,藏在街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
东单一带,几栋三层高的居民楼拔地而起,红砖墙被刷得锃亮,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这几栋楼不仅外观气派,内部设施更是让南锣鼓巷的住户们羡慕不已 ——
听说住在这里的人家,每户都有独立的厨房,再也不用像在胡同里那样,
在院里支起煤炉做饭,既省去了添煤、掏灰的麻烦,也不用再担心煤烟呛人。
每当人们路过这儿,总会忍不住停下脚步,仰头打量着这几栋楼, 嘴里念叨着:
“嚯!这楼可真够气派的,啥时候咱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心满意足了!”
长安街两旁的树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枝叶繁茂,
像两排威武的卫士,守护着这条京城的主干道。
街道上的公交车,也比前些年多了几个班次,虽然早晚高峰时,
车厢里依旧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人们摩肩接踵,连转身都困难,
但比起以往要等半天才能等来一辆车的窘境,出行总算方便了不少。
民生政策方面,也有了实实在在的动静。
街道办开始积极组织妇女参加各类技能培训班,缝纫班、编织班成了最热门的选择。
在缝纫班里,女人们跟着老师学习裁剪、缝制衣物的技巧,
从一开始笨手笨脚地穿针引线,到后来能熟练地做出合身的衬衫、裤子;
编织班里,大家则用毛线编织毛衣、毛裤,五彩的毛线在指尖飞舞,
渐渐变成了一件件温暖的衣物。
不少妇女靠着学到的手艺,织毛衣赚取手工费,为家里添了不少零花钱,
也让自己的生活多了一份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