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晨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把碗往桌上一放,胸膛挺得笔直,跟棵小白杨似的:
“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将来不管是去文工团、部队当教练,还是进大厂当保卫,
都给咱们工人家庭争光,让您和妹妹们都过上好日子!绝不给咱老贾家丢人!”
薛小凤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心里又骄傲又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带着劲儿:
“好,妈等着那一天。
现在赶紧收拾碗筷,麻利儿着!过两天咱们就去办证明,
可不能耽误了进武术队的事儿 —— 这可是咱晨晨去好单位的第一步,
千万不能马虎,差一点都不行!”
中院主房的门帘半挑着,里头飘出淡淡的卤香味,勾得人心里发馋。
八仙桌上摆着两只空碗,碗底还沾着些面条碎屑,
只有八岁的许晓捧着半碗打卤面,筷子扒拉得飞快,面条吸溜着往嘴里送,
酱汁沾得嘴角、下巴都是,活脱脱一副饿坏了的模样。
他嚼完最后一口面,把碗往桌上 “哐当” 一搁,手背随意抹了把嘴,
油乎乎的印子在脸上蹭出两道黑印儿,抬头冲桌边的两人咧嘴笑:
“何叔,易爷爷,我吃饱啦!得回家了,
要不我妈一会儿该找我了,准得念叨我又在外头野!”
话音刚落,人已经蹦到了门口,鞋底子在地上蹭出 “噔噔” 响,撒丫子就往外跑,
连门帘都没来得及放,那混饱肚子就撤的模样,活像只偷了腥的小猫,转眼就没影儿了。
何雨柱瞅着空荡荡的门口,“噗嗤” 一声笑出来。
他今年三十八岁,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脸庞方方正正,
眉眼间带着股爽朗劲儿,只是眼角已悄悄爬上几道浅纹。
常年在轧钢厂食堂颠勺,胳膊上练出了紧实的肌肉,穿件半旧的蓝色工装,
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脖颈,看着就透着股子精气神。
此刻他手里的筷子往碗沿上 “当啷” 一敲,骂骂咧咧道:“这小子!
您瞅瞅他这德性,混饱肚子就跑,当我这儿是免费饭馆呢?
下次再来,我非得让他给我剥两头蒜才给饭吃,不然甭想沾我这卤汁的边儿!”
嘴上这么说,眼角却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伸手把许晓落下的小布兜往桌边挪了挪,
怕被穿堂风吹到地上,手指关节因为常年颠勺用力,透着点泛红的粗糙,
一看就是干惯了力气活的。
易中海坐在对面,今年五十九岁,身体已显露出老态的颓势。
头发白了大半,稀稀疏疏贴在头皮上,风一吹就微微晃动;
额前的皱纹深得能夹进指甲盖,眼角的鱼尾纹像两把耷拉的小扇子,
顺着蜡黄的脸颊往下垂。
他脸色本就偏暗,此刻更是透着股不健康的灰败,
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泛着淡淡的青。
身形比刚退休时消瘦不少,脊背佝偻得厉害,坐直时得下意识挺一挺,
才勉强不显得过分弯曲,穿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对襟褂子,领口磨得发毛,
露出的手腕细瘦如柴,皮肤松弛得往下耷拉,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看着就没什么力气。
此刻他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夹面条时得顿一下才能稳住,
慢悠悠拨着碗里剩下的几根面条,面无表情的脸上没半点波澜,
松弛的眼皮耷拉着,眼神也有些浑浊,就那么定定看着许晓跑远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目光,夹起最后一根面条放进嘴里,
细嚼慢咽时下颌动作有些迟缓,吃完又拿起桌边的粗布巾擦了擦嘴,
嘴角的皮肤因为动作扯出几道更深的纹路,擦嘴的手还不经意晃了一下,
这才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虚:
“他许大茂家的孩子天天来你这儿混饭,你还对他比对自个儿还上心,图啥?
我说你啊,就是心太善,回头别让人把你当冤大头耍。”
何雨柱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收,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胡茬刚冒头,扎得手指有点痒。
他这年纪,脸上还没太多松弛的肉,只是下颌线不如年轻时清晰,
笑起来时苹果肌会微微鼓起,带着点中年人的憨实。
此刻他神情有些不自在,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凉水,缸子沿磕在牙齿上,
发出轻微的声响,才闷声回:“图啥?还能图啥?没爹的孩子可怜呗。”
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向窗外的院子,声音低了些,像是想起了啥往事,
“我跟我妹雨水当年没爹没娘的时候,不也这么过来的?
那会儿要是有人能给口热饭,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到处跑,跟个小野猫似的。”
易中海捏着布巾的手猛地顿了顿,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手颤得更明显了些。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松弛的眼皮垂得更低,
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脸色也似乎更灰了些。
他知道何雨柱这话里的意思,当年何家俩孩子难的时候,他虽说想过要帮衬一把,
可终究抵不过亲疏远近,当年的贾张氏母子,才是他首要照顾的人。
他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才转开话锋,
目光落在何雨柱身上,眼神浑浊却带着点审视,语气带着点郑重,
只是说几句就得喘口气:“你今年都三十八了,真就打算这么光棍一辈子?
那往后等你老了,动不了了,该咋办?我当年像你这岁数那会儿,
早就琢磨着养老的事儿了,哪像你这么不上心,整天没个正形。”
何雨柱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墩,
“咚” 的一声响,震得碗碟都晃了晃。
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胸膛挺得笔直,露出的脖颈肌肉线条分明,满不在乎地摆手:
“嗨!您操这心干啥?一个人过多自在!您没看外院的老张家?
两口子天天为了几两粮食吵,早上吵着谁多吃了半个窝头,
晚上吵着谁少烧了几把柴,那嗓门儿大的,全院都听得见,听着人就烦!
还有后院的老郑头,抽口烟都得舔着脸跟别人借,媳妇把钱把得比啥都紧,
想买包烟都得跟求爷爷告奶奶似的,那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一个人舒坦呢!”
他越说越起劲,掰着手指头数,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红色:“再说了,
我一个人想吃啥就做啥,想啥时候睡就啥时候睡,没人管着,多痛快!
不像有些人,下班回家还得给媳妇孩子洗衣做饭,
稍不乐意就挨骂,那才叫憋屈!我可不受那罪!”
易中海皱了皱眉,眉头间的皱纹挤成一团,连额前的白发都跟着颤了颤,
脸色也因为情绪波动添了几分红,却不是健康的气色,反倒透着股憋闷的涨。
他张了张嘴想再劝,可刚吸了口气,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得肩膀微微抖动,
手紧紧攥着桌沿才稳住身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声音也更沙哑了:
“你啊…… 就是想得太简单!人心隔肚皮,将来的事儿…… 谁说得准?
还是得早做打算才好,别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