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回京。
京城,陆听晚的马车碾过朱雀街青砖时,檐角铜铃在朔风中碎成凄声。
她好奇地掀开鸾轿锦帘的手蓦地僵住——目之所及尽是素幡如雪,连御河石桥都缠着惨白的丧麻。
“这是谁家办丧事,这么大架势?”陆听晚坐了一路颠簸的马车,腰酸背痛,此刻正好下车散散步。
难不成是她发现郁阳郡主尸体这件事提前传到了鲁国公的耳里,提前给郁阳办上了丧礼。
可徐姝在路上也和她讲过,鲁国公一家虽说对朝廷建设有功,可现在手中早已没有什么实权了,按理来说,他们鲁国公一家应在京都城内掀不起这么大的阵仗才对。
“殿下!你听!”徐姝攥住陆听晚的腕骨,衣襟的边角被指甲戳出月牙痕,“是皇城鸣钟在响,共响四十九响,这是...国丧之礼。”
沈青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掠过满地纸钱,扶住踉跄欲倒的陆听晚。
陆听晚望向太庙方向盘旋的哀鸿,喉间滚着腥甜。陆听晚未曾见过皇后几面,按理说她对皇后的感情只是一个看书人对书中Npc的感情,可这具身体的原身却反应剧烈。
突逢最亲的母亲离世,这具身体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路过的路人见他们对国丧似乎并不知情的模样,友情提醒,“三日前凤仪宫内,皇后娘娘,薨了。”
“胡说!母后身体向来硬朗,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们明明上个月还吃到过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槐花糕点,怎么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了。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陆听晚扯断腰间腰带,力气大到震断上面镶嵌的祖母绿碎玉,碎玉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玉渣在“奠“字灯笼上。
乙?用竹笛挑起飘至车辕的招魂幡,朱砂符文下隐约透出靛青脉络。毕竟是他喜欢之人的母亲,他也算是为皇后求个吉利。
陆听晚和高云珩此刻意念合一,他们都认定,皇后的死,有疑。
顾不得返回东宫,也顾不得郁阳郡主的事情,陆听晚攥着鎏金腰牌径直穿过玄武门,水渍浸染的裙裾在汉白玉阶拖出蜿蜒暗痕。
沈青崖欲拦的手悬在半空,终究默然落下,沉默着跟上她单薄的背影。
凤仪宫檐下白灯笼被朔风吹得打转,室内为皇后守灵的人都压着嗓子低声啜泣着。
陆听晚直接跪在距离棺材最近的蒲团上,郑重磕了一个头。
忽有素衣宫女妙霞从灵幡后闪出,鬓边还簪着未摘的守孝绒花。
“殿下,您可回来了……”她颤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委屈,她压低声音,带着陆听晚到一处少有人注意的僻静角落。
妙霞捧出半枚碎裂的青玉盏,“娘娘临终前死死攥着这物件,婢子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娘娘的手拿出这半块青玉盏,奴婢认为娘娘的逝世定是有隐情的,请殿下为娘娘鸣冤啊。”
陆听晚拈起残片对着烛火细看,靛青釉面下浮着蛛网状暗纹。
檐角铜铃响,陆听晚的声音染上了哽咽,“既然你们怀疑母后的死因存疑,为何都要发丧入太庙了,还没有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官员来调查此事?”
妙霞眼角挂泪,“听闻娘娘薨了的消息,陛下直接晕过去了,殿下您又身处桑榆县,现在群臣力荐三皇子监国。”
“奴婢也曾和刑部的人反应过这件事,可刑部大部分都是三皇子的人,他们皆不理会奴婢的想法,说奴婢是受了刺激失心疯了,史官对皇后娘娘之死的记录也是因病逝世。”
陆听晚捏着那半块青玉盏,锋利的盏边划伤陆听晚的指腹,鲜血滴在皇后曾用过的青玉盏上。
“殿下小心……”妙霞紧张的伸手。
沈青崖的手快妙霞一步,他怀疑青玉盏上有毒,陆听晚会被连累。
沈青崖用银针给陆听晚流出来的血试毒,银针并未发黑。
徐姝还算冷静,她叩拜过皇后娘娘的遗体后,率先一步查看了皇后的仪容。皇后并无任何中毒迹象,宫女们对皇后的遗容处理到位,皇后面色红润,就像睡着了一般。
既然不是中毒身亡,那皇后临死之际为何紧紧握住这半块青玉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