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帝王恩宠的日子里,如懿的日子反而添了许多难得的闲适。
因着她脸上的红疹子需要静养,皇帝还特意免了如懿的晨昏定省,恩准她不用皇后请安。
如懿也乐得自在,只需每日安然地坐于承乾宫中,敷着皇上从各地搜来的名贵药膏,养着自己的脸伤,与前来相伴的姐妹们品茶闲谈。
日子倒是过得十分自在。
皇帝偶尔也来探望,但探望的次数却越来越。,每每探视之时,皇帝言语间,还总带了几分对如懿昔日姣好容颜的惋惜,而后二人便是相对无言。
日子,便一天天这样悠悠然地度过。
这一年格外的闷热,才六月的天空,已经热得几乎要将大地烤化。
即便在宫中放了许多冰块,可那冰块带来的凉意,依然被夏季的热潮吞噬,就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这一日,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懿用完晚膳后,便在惢心的陪侍下,迈入御花园散心透气。
如懿照例以白色薄纱掩面,与惢心和香茗说说笑笑,一块欣赏着御花园的景致。
她正和惢心笑着打趣,忽然见一道高挺的身影迎面走来。
如懿也不知是谁,脚步微顿,待看清来人后,立时停了说笑,微微敛容正色,颔首道:“和亲王。”
弘昼亦是一怔,旋即躬着身,抱拳行礼道:“臣弟见过娴妃娘娘。”
话落,弘昼凝视着面纱轻掩的如懿,一时有些失神。
月光如流水一般,斜斜地倾洒于如懿身上,映得她那双眉眼格外清晰,亦如那一年的青樱格格。
自青樱参加当年三阿哥弘时的选秀之后,弘昼与青樱多年未见。
如今再次遇见,不曾想,她却是以纱掩面,只露出了那双熟悉的眉眼,实在可惜。
弘昼心跳微动,心底甚是好奇,青樱那张曾经娇俏的脸,如今,究竟被岁月雕琢成了何等模样?
他虽早已听闻,如今如懿脸上布满红疹之事,但,无论是美是丑,他想,他或许都会被她惊艳。
弘昼知道,自己心里的这种想法,或许,终归僭越了。
见弘昼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如懿轻咳一声,带着几分疏离,客套地寒暄道:“和亲王怎的今日也来了御花园?”
弘昼收回目光,和蔼微笑道:“这些时日,皇兄时常唤我来养心殿下棋,方才,我陪皇兄在养心殿下了会儿棋,输了好几把。
皇兄也觉无趣,便打发了我出来。正巧路过御花园,不曾想,竟遇到了娴妃娘娘。”
如懿笑得很是疏离:“早便听闻最近皇上到了夜间,时常唤你去下棋对弈,可见,皇上与和亲王兄弟情深。”
弘昼深邃的瞳孔中,含着一丝温情,他笑声朗朗:“皇兄哪里是唤我去下棋对弈?分明是借着我这个弟弟,倾吐他的心事。
娴妃娘娘可知,皇兄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容貌,还总问起,外面有什么良方能治好你的脸。
还说,说这些时日,始终没好意思去见你,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可见,皇兄虽没怎么去见你,但终究,还是在意你的。”
如懿面上蕴了一缕极为客套的笑,颔首道:“嗯,多谢和亲王告知。好了,夜深了。
本宫与和亲王在此寒暄也多有不便。和亲王也早些回去吧,本宫也先回承乾宫了。”
弘昼见她急急离去,眉宇不由微蹙,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在养心殿喝了几盏酒的醉意上头,弘昼忍不住往前迈了几步,目光凝于如懿那双疏离的眼眸上:“青樱,你当真不愿意同我叙叙旧吗,你我已八年未见了。”
弘昼直呼她的闺名,显然有失分寸。
如懿冷不防想起,前世,自己被栽赃与安吉大师私通在先,又被诬和凌云彻有染在后,心不觉泛起惧意。
她连连向后倒退数步,面上微微变色,声音亦是多了几分清冷:“和亲王请谨慎称呼!青樱是本宫少时闺名,和亲王还是喊我娴妃。”
“是,娴妃娘娘,是臣弟有失分寸了。”弘昼苦笑,目光拂过如懿的身影,忍不住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只是有的话,臣弟在心里对您藏了很久。如今,难得遇见娴妃娘娘,若是能说出来,心里或许能舒坦些许。”
如懿意识到什么,面上矍然变色,冷声道:“既然在你心里藏了那么久,又何必现在说出来?和亲王早些回王府吧,本宫也回承乾宫了。”
如懿正欲抬步,不料,一阵微风忽然卷起她掩容的面纱,将如懿隐于薄纱之后的陋颜暴露无遗。
弘昼怔怔地望向她,却见如懿那张本该清丽的双颊,此刻布满了细细密密,甚至化了脓水的红疹,格外触目惊心。
如懿忙摁住了面纱,便欲急急转身离去。
“娴妃娘娘留步。”弘昼仿佛全然未见如懿方才满是疹子的丑陋容颜,定定的走向如懿背对于他的身影,声音透着几分痴。
“不管当初的青樱变成什么样子,在臣弟的心里都是最好看的样子。
有时候我在想,那一年,你参加了三哥和四哥的选秀,真是天道不公。
为何三哥可以,四哥可以,却轮不到我呢?不过没关系,只要娴妃娘娘幸福,便是臣弟最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