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刈本欲应下前半句,可这后半句却叫他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个“是”字。
唉,别说送酒了,连酒肆开张这事儿都没提前知会他一声。
燕岭见他不语,不由一怔。
“…没送?”
短短两字,那匪夷所思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已然道尽千言万语。
燕岭犹豫片刻,放低要求:“没有‘冰焰酿,那…琼华醉总得有吧?这酒也不错!”
魏刈依旧沉默。
燕岭有些着急:“那、那实在不成,东篱醉也行啊!”
魏刈静了静,幽幽开口:“看来这流霞酒肆的品类倒是不少。”
燕岭也没了话。
他一脸复杂地瞅着魏刈,满是失望:“亏得你先前还特意请我去,合着你自己压根没去?”
不等魏刈搭话,他便挥挥手:“算了算了,你不去正好,如今去的人挤破头,订都订不上,少一个是一个!”
魏刈:“?”
燕岭捻了捻胡须,斜睨他一眼,悄悄把那幅画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魏刈语气凉凉:“您这幅画,不是打算送我的?”
“哎呀!我仔细瞧瞧,你现在挂的那幅就挺好,不用换!”燕岭暗自懊悔,真该先问清楚!
眼下这不白费功夫吗?
也怪魏刈,谁能料到这人来人往的,他竟没在苏二姑娘跟前混个脸熟!
但凡人家对他上点心,能连壶好酒都不送?
燕岭一边收画,一边打算走人。
早知道这样,他该直接送去苏府的!
魏刈少有为这般嫌弃,一时哭笑不得。
眼看燕岭就要卷画离开,他才开口:“您现在去,怕是赶不上了。”
燕岭停下脚步回头:“此话怎讲?”
魏刈道:“明日便是重九节。”
······
夜深人静,一钩残月似银钩斜挂,疏星点点若隐若现。
看这天色,明日怕是要阴天。
苏欢抄完最后一卷佛经,将物什归置整齐,便带着苏芙芙早早歇下。
次日天刚微亮,苏欢便领着苏芙芙前往天目山麓,同行的还有慧空大师及八位僧人。
到得去天目山麓山下时,苏景逸和苏景熙已等候在此,身后还跟着丫鬟晴心。
“姐姐。”
苏景逸上前一步,见她身旁那张熟悉的面孔,颔首行礼:“慧空大师。”
他面上不见丝毫惊讶,显然早已猜到苏欢去古灵寺,便是为了请他们前来。
苏芙芙快步跑过去,被苏景熙一把抱起:“这么久没见,想四哥没?”
小囡囡用力点头。
苏景熙刮了刮她的鼻子。
今日天气宜人,林间更是静谧清幽。
一行人沿着山路向上,最终停在半山处。
见到那几座相邻的坟茔,苏景逸沉默下来,苏景熙也放下苏芙芙,薄唇紧抿。
少年眉眼间尚带青涩,却掩不住那蚀骨的思念。
这也是他们二人首次前来。
苏欢吩咐下人摆好香案,取过三根香,双手合十抵于胸前。
苏景逸、苏景熙和苏芙芙站在她身后。
山风穿林而过,枝叶沙沙作响。
“爹爹,娘亲,阿兄。”
苏欢声线轻缓,乌黑的眼眸静静望着前方:“九九重九,我带景逸景熙和芙芙来,接你们归家。”
三叩首,拜得虔诚。
景逸几人紧随其后,仆役丫鬟们皆屏息静立,只偶尔偷瞄慧空大师等人时,眼底还藏着未散的震惊。
———二小姐竟请动了慧空大师来做法事!
要知道这位古灵寺住持极难请动,唯有帝京最顶级的那几家世族,才有这般颜面。
谁知二小姐竟这般不动声色地将人从古灵寺请了来!
烟雾缭绕,似蒙了人眼。
慧空大师双手合十,低诵佛号。
诵经声悠扬回荡,清越如玉,直叫人的心也随之沉静。
苏欢最后望了眼墓碑,道:“起坟吧。”
······
重九节,帝京热闹非凡。
尚仪府的下人天不亮便忙活起来。
“今日世子爷和钦敏郡主都要来,干活儿都上点心!”
魏刈自不必说,钦敏郡主恨不得一日来十趟,相较她自家府邸,这尚仪府倒更像她的家。
大长公主笑道:“他们俩今日来,与平日也没甚不同,多备些糕点茶饮便是。”
嘴上虽如此,可大长公主显然也盼着他们来。
锦绣掩唇一笑:“您放心,吃食都备下了。”
刚到门外的钦敏郡主听得这话,立刻加快脚步冲了进来:“我就知道还是义娘最疼我啦!”
大长公主笑眯眯地瞧她,嗔怪道:“哪里是给你备的,不过是芙芙今日不来,便宜了你。”
钦敏郡主闻言也觉惋惜:“对了,她们今日在天目山麓呢。”
苏欢行事低调,只让苏景逸兄弟二人告了假,带着府里下人前往。
大长公主亦是轻叹:“也难为她了…”
这般年纪,却要操持这许多事。
钦敏郡主尝了块红枣云片糕,满足地笑了:“没事儿,回头我再给她们送!”
见此,锦绣连忙道:“郡主慢些吃,这还有流霞酒肆特意送来的东篱醉,也给您留着呢。”
钦敏郡主眼睛一亮:“当真?我还以为只给我送了呢!也是,咱们和欢欢关系这般亲近,有好物事她自然想着咱们!”
刚到门外,自觉与苏二小姐没甚交情的魏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