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李娉婷盯着面无表情的萧染青若有所思。
二甲之列的数个武进士,和状元都来了,偏生武探花周肆然和二甲头名郁陆离并未前来。
——武榜眼莫惊风并未前来北疆。
里头的深意,可真叫人值得沉思。
不多时,与萧染青吃饭的机会,便被一位待字闺中的将门虎女,花了重金买下。
萧染青对此面不改色,只和那位小姐商量好了吃饭时间,便再度冲着太子妃一抱拳,当场离开。
林净月扫视一圈,见不少夫人面露沉思,含笑指了下小令子:
“表演的诸位将军,与各位夫人为边关将士做出的贡献,我都让人记下了,明日便分别贴去城门口,和军营门口。
也叫将士们,知道诸位的慷慨与忧国忧民之心。”
叶明昭睁圆了眼睛,压低声音问她娘亲:“娘,太子妃的意思,是不是提点我们不要赖账?”
不然,就会被挂上城门口,遭世人唾弃?
叶夫人笑容一僵,察觉到旁边扫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赶紧堵了她的嘴。
虽然她说的没错,但太子妃更多的是,不想叫为了将士前来表演的诸位将军因此事被人弹劾嘲笑。
为他们积攒名声,作为日后入朝堂的资本。
一场义卖,宾主尽欢。
众位夫人一一和太子妃道了别乘马车离开,唯有叶家和贺家两家的人,暂时留在了漠北城。
李娉婷看得明白,叶夫人暂时没走,是为安置好她那个不省心的闺女。
但贺家人……
她和太子妃回了小院清点今日所得时,听闻贺姝求见,忍不住提醒:
“太子妃,贺家人野心勃勃,曾不止一次提过欲与东宫结亲,且人选就是贺姝。只是七年前太子腿伤了后,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贺姝本来不必与贺诚前来北疆,不过担心留在京城,会被指婚给太子,这才千里迢迢赶往边关宁北城。
但眼下一看太子即便双腿瘫痪,照样颇得泰丰帝宠信,稳居东宫之位。
甚至被派往北疆,替泰丰帝出征,染指军功和兵权……
只怕,贺家原本被按下的心思,再度蠢蠢欲动。
尤其东宫,当前唯有一位太子妃。
林净月还不知这事,眯起眼回忆了下太子惩处贺祟时的神情,本以为他是借贺祟算计贺家,合着里头还有这么一桩旧事。
“泊春,你去跟贺姝说,我今日有些乏累,让她有要事的话,明日再来。”
泊春放下手中的账册,出去一趟后很快回来了:
“太子妃,贺小姐不愿离开,甘愿等在别院,直到太子妃休息好了,与她见上一面。”
林净月并不意外:“她爱等,就让她等着吧。”
李娉婷一愣:“您就不怕太子回府时,正好和她撞上?”
“贺小姐甘愿挨冻等着,想来定有要事,我们尽快盘账,可别让她等久了。”
然而漠北城中信得过的人不多,能进小院的人手更少,林净月带着泊春她们和欧阳总兵家的侍女盘到天黑,才将账目理清。
“小令子,你让吴庸一一登记好名姓,回头让郑宁他们贴到城门口和军营前。记住了,十三座郡城的四处城门口都得贴上,一个也别错漏。”
林净月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吩咐道。
小令子得令飞快退下。
李娉婷捶了下肩膀,起身正要告辞,就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太子妃,殿下回府时,意外撞见正等在花园雪下的贺姝。”
这么巧?
李娉婷重新坐了下来,在太子妃疑惑的视线中,面色如常:“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得禀告太子妃。”
“你说。”林净月享受着泊春的按肩和满枝的捶腿,慢悠悠吹了下茶盏上的热气。
李娉婷做贼一般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人说过,宁北城总兵,几乎被副总兵贺诚架空了,不止兵权,就连……”
这边说着八卦,花园里,太子坐在轮椅上,陈域眼巴巴给他撑着伞。
和汀南一道瞅了眼树下的倩影。
那女子就拦在去太子妃院子的必经之路上,没有撑伞,雪花夹杂着梅花落在她肩头,无端多了几分娇弱。
陈域猛地上前一大步,护卫在太子前边,打量那人几眼后把人认了出来:
“贺姝?你怎么在这儿?哦,我想起来了,今天表嫂广邀各府夫人小姐举办义卖,现下完了?
那你怎么还没回宁北城?是要救贺祟吗?还是来见我太子表哥的?”
陈域一向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懒得跟她拐弯乱猜,直接问起贺姝此行的目的。
大雪天,她不回宁北城,也不进院子里取暖,反倒站在树下面容凄切……
陈域咂摸了片刻,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来找太子表哥的吧?”
被直接拆穿目的,贺姝脸上有些发烫,忍不住轻瞪了陈域一眼。
她记得七年前陈国公府的世子,还不是这么个混不吝的性子。
怎么遭了一趟罪,什么伤都没受,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再一看见了她毫无波澜的太子,贺姝自嘲一般轻叹了声:七年不曾回过京城,还真是……一切都变了。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殿下,臣女有事求见太子妃,只是太子妃办宴太过疲累,叫我稍等。
殿下也知道,我从小就性子急躁,在会客厅等不下去,就来这一处,随时恭候太子妃召见。”
太子全程神情平静,仅在贺姝提及‘太子妃办宴太过疲累’时稍稍挑了下眉头。
见太子不吭声,陈域摆摆手:“你就别跟表哥套近乎了,谁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谁也不想知道你从小是个什么性子。
你要真是来为贺祟求情的,就不用了,贺祟暗害太子妃犯下大错,又在战场上当了逃兵。
消息已随奏折发往京城,得太子妃相劝,贺祟命是保住了,但别的,你就别再做梦了。”
陈域从小就是太子的伴读,而贺姝,曾是四公主的伴读,几乎一道开蒙念书。
他和贺姝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贺姝大胆直白对太子献殷勤,几个皇子公主与伴读,都知道内情。
可惜……
陈域拍拍脑袋上的雪花,意味深长地说道:“落魄了就视而不见,发达了就凑上来,这叫什么来着?”
陈域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晃了晃手指:
“哦,我想起来了,这就叫趋炎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