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就这么办。去请九皇子来哀家的慈宁宫,哀家要与他好好谈谈。”
林寻之眼神一沉,上前半步:“娘娘,还有一事,需得提前筹谋。”
“何事?”
“苏杳既已被咱们困在宫中,又见过娘娘的面,定然知晓和亲之事是您在背后主导。”
林寻之字字带着狠辣,“若是他日放她回去,她将此事告知陆首辅,必然会与娘娘离心。”
太后的动作顿住,侧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臣以为,最好的法子,便是灭口。反正外头早已传遍首辅夫人失踪的消息,没人会追究她的下落。
只要她死了,既能永绝后患,又能让陆首辅断了念想,岂不是一举两得?”
“呵!”
太后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
她上前一步,用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点了点林寻之的额头。
“真有你的,小林子。你这是借刀杀人啊,想借哀家的手,除掉苏杳,好遂了你的心思?”
林寻之脸色骤变,立刻跪倒在地。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为娘娘着想,绝无半分私念。”
太后收回手,“你心里那点弯弯绕绕,还能瞒得过哀家?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对苏杳的敌意,从来都不是为了哀家?
我警告你,别在哀家面前耍这些小聪明!还有你那个娘的事……”
林寻之的身体猛地一僵,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
太后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如今不是时候,不许你擅自做主。
哀家知道你急着救她出来,可陆怀瑾虽失踪,他留在朝堂的势力仍在,稍有不慎,不仅救不出你娘,还会把你自己搭进去。”
林寻之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陆怀瑾失踪,首辅府群龙无首,正是他营救母亲的最佳时机。
可太后这个老女人,既有着掌控朝堂的野心,胆子却又小得可怜。
畏首畏尾,迟迟不肯动手。
这些年,他在太后身边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讨她欢心。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借她的势力,为父亲报仇。
可父亲的仇没报,自己的亲娘也被囚禁在首辅府。
而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却被太后死死按住。
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林寻之恭恭敬敬地磕头,顺从应声。
“是,小的明白了。小的绝不敢再擅自做主,一切都听娘娘的吩咐。”
*
是夜,宫灯次第亮起。
西洲九皇子赫连明朔入宫面见太后。
谢太后端坐于主位,抬手示意宫人赐座:“哀家特意备了大佑的好茶与点心,九皇子尝尝。”
赫连明朔谢过落座,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太后娘娘客气了。此次能与大佑结盟,是西洲之幸,本王敬娘娘一杯。”
宫人立刻奉上酒杯,两人举杯相碰,气氛一派融洽。
赫连明朔兴致颇高,说起草原的风土人情。
推杯换盏,眼看他饮得尽兴,太后知道时机成熟,便放下酒杯。
“说起来,大佑地大物博,不仅物产丰饶,更有不少才貌双全的女子。京中贵女,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佳人。”
赫连明朔放下酒杯直言问道:“太后娘娘突然说这话,是何用意?难不成,是要换和亲的人选?”
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若是如此,便是大佑违约在先,咱们此前定下的盟约,岂不是要作废?
难道大佑朝的太后娘娘,也不过是言而无信之人。”
谢太后却丝毫不慌,轻轻拍了拍桌面,沉声道:“九皇子误会了。哀家怎会破坏两国盟约?只是此事,确有变故。”
赫连明朔挑眉,“本王倒是想听听,是什么变故,能让太后娘娘轻易动了换人的心思。”
“当日为了促成与九皇子的联盟,我连大佑的百姓都牺牲了,这份诚意,九皇子怎能质疑?”
赫连朔明顿了顿,看向谢太后。
“若不是实在出了意外,哀家怎会贸然提换人的事?实在是看管苏杳的人一时疏忽,让她误食了过敏之物。
如今……如今容貌尽毁,怕是配不上九皇子的身份。”
听到容貌尽毁这四个字,赫连明朔嗤笑一声。
他显然不信。
“太后娘娘这话,未免太过牵强。不过几日功夫,好好的人怎会突然毁容?”
“九皇子若是不信,明日哀家便安排你见见她。
如今她满脸红疹,肿胀未消,模样早已不复从前,九皇子见了,怕是也会嫌弃。
九皇子要的,无非是一位能配得上你的美人,一位能维系两国情谊的王妃。
哀家可以给你挑京中最顶尖的贵女,若是一位不够,两位、三位都可以!”
赫连明朔沉默了。
良久,他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本王明日便见一见苏姑娘。若是真如太后所言容貌尽毁,换人的事,咱们再谈。
但若是太后欺瞒本王……那这盟约,怕是真的要重新考量了。”
太后心中一松,脸上露出笑颜色。
“九皇子放心,明日哀家便让人将她带来,让九皇子亲眼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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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石太医手持瓷罐,搅拌着乳白药膏。
他的目光却不时扫向守在一旁的宫女,沉声道:“劳烦姑娘去偏房取些温水。”
宫女虽有些不耐,却不敢违逆太医的吩咐,快步离开。
人刚走开,石太医立刻压低声音:“陆夫人,这药膏里加了我特制的草药,能让红疹看着更重,还会有些刺痛,您且忍忍。”
苏杳微微颔首。
“但只能维持三日……”
“三日……”苏杳喃喃重复。
苏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脸红肿,与美人二字实在搭不上边。
“应当够了。那西洲九皇子只不过与我见过两面,他想要也不过是大佑的美人,若是见我这般模样,怕是也不会要我。”
“可……”
石太医还要再说什么,门外已传来那宫女回来的脚步声。
他们没想到她的动作会那么快,两人瞬间闭了嘴。
“石太医,水来了。”
石太医若无其事道:“有劳了,给姑娘洁面。”
苏杳洗了面,他便用指腹蘸取药膏,均匀地抹在她的脸上。
这药膏里的特意多加了几味特殊的草药。
虽本身无毒性,却能让苏杳的症状看着比实际更严重。
他突然瞥见一道明胭脂红的身影,顿时吓得手一抖,瓷罐险些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