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毫不畏惧,直视着太后的眼睛。
提到陆怀瑾,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苏杳,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乖乖听话,嫁去西洲,怀瑾便能平安回来,我也能保你一条性命。”
苏杳一愣。
“夫君的失踪另有隐情?与西洲人有关?”
“苏杳,怀瑾的命在你手里,这亲和不和,你自己说了算。”
苏杳沉默了,若是摆在她面前的是陆怀瑾的生死,她到底该如何取舍。
“哀家希望你自己能考虑清楚。”
说罢谢太后传令:“来人,传石太医!”
很快,一个身着官服的太医匆匆赶来,正是太医院的石太医。
他一进门,看到软榻上的苏杳,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失声惊呼:“首辅夫人?您……您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苏杳刚要开口,就被太后冰冷的声音打断:“石太医,她怎么会是首辅夫人?看来你是老糊涂了,认错人了。”
石太医愣了愣,再看苏杳的脸,红肿不堪,确实有些认不清。
可那眉眼间的气质,分明就是陆怀瑾那失踪的夫人苏杳。
他刚要再问,就对上太后冰冷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威胁,让他瞬间浑身发冷。
“石太医,哀家召你前来,是让你给哀家的贵客诊治红疹。
记住,你今日所见所闻,若是敢泄露半个字,不仅你自身难保,你的家人,也休想活命!”
石太医浑身一颤,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连忙跪倒在地:“臣……臣遵旨!”
他不敢再多看苏杳一眼,慌忙捡起药箱,走上前为苏杳诊治。
苏杳看着他颤抖的双手,心里清楚,太后这是要彻底封死她的退路。
石太医给苏杳把了脉,“姑娘这脉象虚浮,似是邪热入体。可曾吃过什么异常之物?”
“昨日午膳,吃了杏仁。”
“杏仁?”
当年苏杳在首辅府误食杏仁引发红疹,还是石太医亲自去诊治的。
这过敏的病根,他比谁都清楚。
眼前之人,定然是失踪多日的首辅夫人苏杳。
苏杳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多想问问石太医,陆府现在怎么样了?
可太后的目光如芒在背,她只能咬着唇,将未说出的话都咽下。
“既知病因,便好医治。”
石太医迅速收敛心神,在纸上写上药方。
“需得忌口,辛辣发物一概不能碰。我开一副清热解毒的方子,每日煎服三次,再配外洗的药膏,应能缓解。”
“多久能彻底恢复?七日之后便是和亲大典,她这张脸,必须好利索!”
石太医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直视太后。
“娘娘,恕臣直言,这次的过敏来得异常凶猛,看脉相,杏仁粉的计量远超寻常误食。
臣只能尽力压制,至于七日能否痊愈……臣不敢打包票。”
“姑娘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若再晚些诊治,红疹侵入肌理,怕是要落下疤痕。
只是臣实在不解,姑娘明知自己过敏,为何会摄入如此大量的杏仁?”
太后脸色微沉,冷冷瞥了苏杳一眼,对石太医道:“不必管缘由,哀家只要结果。务必治好她。”
“石太医,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此殿偏房,亲自照料她。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踏出殿门一步。”
石太医浑身住:“娘娘……这是为何?”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哀家也是为你好。她的病情特殊,需得太医亲自照料才放心。
等七日之后,人顺利嫁去西洲,哀家自然会放你回去,与你的妻儿团聚。”
石太医浑身一寒,瞬间明白了。
太后娘娘要将首辅夫人嫁去西洲,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怕是掀起大风波。
因此将他都被软禁了。
苏杳坐在软榻上,看着石太医惨白的脸,心头愧疚。
她设计让沈清瑶上钩,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却从未想过,又会连累无辜之人。
“怎么?石太医不愿?”
太后抬眼,眼神里满是威胁。
石太医双腿一软:“臣……臣遵旨。”
一连三日,苏杳的脸还是没有起色,太后将石太医喊到面前。
“石太医,这都三日了,她的脸怎么还这幅模样?哀家要的是能风风光光和亲的贵女,不是满脸红疹的丑八怪!”
石太医躬身立在一旁,额头渗着冷汗。
“回娘娘,臣已用尽良方,内服外敷从未间断。
可姑娘摄入的杏仁剂量实在过大,邪毒侵入肌理,连自身免疫都受了损。
这红疹消退本就需要时日,臣实在无灵丹妙药能立刻根除。”
太后怒极反笑,抬手扫落案上的药碗。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
“娘娘饶命。”石太医跪了下来。
“你若治不好他,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慈宁宫。”
看着谢太后离开的背影,石太医冷汗蹭蹭。
殿外廊下,林寻之早已等候多时,见太后脸色铁青,连忙上前躬身:“娘娘息怒。”
太后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宫墙,语气阴鸷。
“再过四日便是和亲大典,她这张脸若是还这样,西洲九皇子岂能容得下?
这桩婚事要是黄了,哀家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林寻之扶着谢太后回寝宫,轻声道:“娘娘莫急。依小人之见,若是苏杳这模样入不了九皇子眼,咱们再为他另选一位贵女便是。
沈尚书府上的女儿,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沈清宁’。”
太后一愣,随即抚掌轻笑:“你倒提醒了哀家。
沈从安还有个嫡女沈清瑶,容貌却也周正,换她去和亲,倒也可行。”
可刚说完,她又皱起眉:“可这样一来,苏杳怎么办?放她回去,岂不是又要回到陆怀瑾身边?”
林寻之低笑一声:“娘娘多虑了。您瞧她如今这满脸红疹的鬼样子,怕是连寻常丫鬟都不如。
陆首辅那般风姿卓绝的人物,见了她这副尊荣,怕是连多看一眼都嫌碍眼。
多看两眼,夜里说不定还要做噩梦。即便放她回去,她与陆收到首辅之间,也是相看两生厌。”
这话正说到太后心坎里,她畅快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