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别这样啊。
我可是非常尊敬你。
过去如此尊敬你,人渣,衣冠禽兽。”
面对猥亵,精神中最后的一根弦,在教授那张狞笑的脸中熔断了。
福葛发狂的抡起手里四公斤重的百科全书,拼命殴打。
呼啸的风声中,书本起起落落,高高托举,又重重的砸下。
咔咔骨头位移和捶打的声响中,血四处飞溅,黏在墙壁。
等因疲惫而弯腰喘息的福葛回过神来,教授倒在了血泊中,压抑自我到发狂的福葛,终于因为无法忍受,把自己的人生毁了个一干二净。
在原本的命运中,做完一切的福葛脑中一片空白。
闻讯赶来的警方逮捕了福葛,一场明显的伤人案。
但调查原因,责任分配上,究竟是故意伤害还是正当防卫,因当事人的控诉,案情陷入纠结。
教授仍在医院里昏迷未醒,福葛证词只能当一面之词。
没有目击证人和监控,又因为身份问题,常用的大记忆恢复术无法施展。
甩锅的法官层层上报,坚决不粘锅。
长时间没有判决结果,又因为事件发生的特殊性,buff叠满了。
贵族身份+商贾+天才少年+教授+性骚扰+校园事件+同性别+暴力流血
不出意外的,这事在媒体的报道中大肆宣扬,吸引眼前的添油加醋下,几乎人尽皆知,彻底闹成了一个公共事件。
外界议论纷纷。
嫉贤妒能者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我们学校的天才儿童出事了。”
“我就说嘛,福葛这个没礼貌的小子,怎么可能在十三岁考上大学,肯定是家族安排的造神计划,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对,平时和教授关系很好,突然就能出事?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教授那种地位,德高望重,什么女孩子找不到,哪怕花点钱,去正规场所也不过分,怎么可能看上他一个小男孩。”
“该不会是他主动勾引人家的吧。”
“没准,说不定入学考试的时候,两人就勾搭上了。”
“还有可能,是诱惑不成恼羞成怒。”
“你们这都什么人,我说句公道话,一个是德高望重,兢兢业业执教多年,没有黑点的教授。
一个是平时没好脸色,喜怒无常,狗一样乱咬人的爆炸阔少爷。
你们信谁。”
“对,教授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又没有王法了。
说是胁迫,拿出证据啊。”
“都是资本做局惹的祸,可恨。”
因为两人的风评问题,舆论一边倒了。
拘留所,福葛得到了迟来的消息,祖母过世了。
本来试图用正当防卫证明自己的福葛,一点心气也没有了,坐在无论何等姿势都让人不舒服的悔改凳上。
一言不发,福葛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摆弄。
疾风骤雨般的释放了自我,用最糟糕的形式爆发愤怒,换来了茫茫大地白雪真干净。
活着挺好,死了也行,无所谓。
福葛自此之后再也没有羁绊,也再也没有留恋。
冷处理一段时间后,社会上舆论好似潮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沙地上浅浅的湿了层表皮。
毫无影响。
太阳一晒,所有的痕迹都消弭无踪。
父母花钱帮福葛洗脱了罪名,他得以无罪释放,但另一方面,家族把他当成了负面资产,污点存在,家族耻辱。
有损家族名誉的家伙,唯一的作用,是用来作秀。
福葛被逐出家门,作为家族的正义切割的标志:
如此人人艳羡的天才,仅仅因道德问题,我们就能舍弃,足以见得家风是多么的优良。
给人一种个体问题请勿上升到集体,家族里的人都是好的。
只有福葛是害群之马。
靠人血馒头,福葛的家族终于在名声上,成了社会顶流。
福葛无依无靠的流浪在街头,自幼养成的生活自理能力缺乏。
性格暴躁易怒,加上名声问题,找不到正经工作的福葛,不得已通过扒窃和小偷小摸苟且度日。
福葛的堕落,又进一步印证的家族抛出来的观点。
福葛本人是天生邪恶,稍微遇到点挫折便会堕落到社会最底层。
教不好不是家族的问题,是福葛性格天生如此,扭曲邪恶。
令人讽刺的是,在这种生活方式下,福葛不仅没有任何的不安和郁闷,害怕等情绪。
反倒是最大程度上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明目张胆的吃霸王餐,拿出法律条文,证明自己的行为可以被判断为紧急避险。
偷盗那些衣冠禽兽的大人物的钱包时,故意闹出点动静让对方察觉。
用最辛辣精准的言语,嘲弄间激怒对方。
摄像头录制对方抢先动手的瞬间,后发先至,揍对方一顿后,反咬一口,敲诈勒索。
“因为受不了言语嘲讽抢先要对我动手,还被我反杀暴揍一顿,真是丢脸啊。
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录制下来了,从法理上来讲,虽然是我抢先挑衅,可是你先动手的,我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卫。
你大可以去拨打报警电话,我在监狱里住一段时间无所谓的,包吃包住,就当放假了。
但你呢,你还有工作吧。
要赌吗?和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人赌一场。
就赌卷入官司后,带给谁的影响大。
是破财免灾,还是硬钢到底,选吧,选啊。
你也不想要这些视频公之于众吧。”
这些所谓体面人,大多都会选择给钱了事。
福葛选择的敲诈勒索对象,那也是有讲究的。
清廉的不仅没有油水,还风险很大,他只会碰瓷那些明显心里有鬼,不干不净,穿着人模人样,但实则不干人事的家伙。
这些人有钱,面对不如自己的阶层作福作威,容易上钩。
但骨子里又软弱胆小,唯恐把自己暴露出来,容易妥协。
敲诈勒索在合适不过。
就这样,混迹在街头巷尾的烂人中,福葛如鱼得水,但还是有一天是一天的浑浑噩噩度日。
那一次,福葛在餐厅里堂而皇之的吃霸王餐,面对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看都没看的丢在一边。
服务员的攥住福葛的袖口,将其拽起。
“你这吃霸王餐的混账东西,看我把你丢进监狱去,付钱,还是进局子,你选一个。”
“你不能的,1982年的那场着名的官司,还记得吗?”
福葛任由自己被人拽起,不慌不忙的咽下口里的食物。
“对于一个身无分文,已经无家可归的人来说,我不付钱的行为很大概率会被判定成紧急避难。
而你,要花费时间金钱和人脉打官司,接受当权者索取的贿赂。
如果你不付出比这顿饭多百倍千倍的金钱,法院几乎不可能判决我有罪。
甚至对于没有油水的官司,法院还会把我提前放出来,任由我对你展开报复。
是让我吃完这顿饭乖乖走人,息事宁人。
还是花费大心思,和我硬钢到底,尽管选啊。”
福葛说到最后,脸型都扭曲起来,从云淡风轻变成质问的歇斯底里。
服务员松开了对福葛的拖拽,满脸憋屈的去对老板告状。
听完服务员的控诉,老板没有去和福葛争辩,而是来到了一边正在用餐的布加拉提身边。
“布加拉提先生,这家伙不想要付费,请你跟这个臭小子说两句。”
黑手党盛行的地界,混混,地痞,各类货色鱼龙混杂。
面对那些不起眼的罪行,警察无法涉及,店铺为了用最低的成本解决掉这些混蛋们。
选择缴纳保护费,由这些黑帮分子互相斗争解决事情争端。
谁胜谁负无所谓,反正都是一样要缴纳保护费。
当时作为组织一员的布加拉提,刚好要组建自己的小队。
因为自己没有接受到多少高等教育,所以需要一位有知识和聪明具备判断力的同伴加入。
命运的邂逅一般,布加拉提对福葛当年的案情是了解的。
目睹了福葛那愤怒冲动一样的怒吼,布加拉提突然对这个暴怒的家伙生出一丝怜悯。
于是,伸出橄榄枝,诚挚邀请福葛加入自己的团队。
“既然你已经无家可归,不妨,过来帮我办事如何,我缺一个足够智慧的的下属。”
福葛停下了进食,回望眼前的黑帮分子。
“加入黑帮听起来是不错,但我已经决定了,此后不依靠任何人,孤身一人活下去。
你的建议,我不能接受。”
“敲诈勒索并不是长久之计,”布加拉提主动坐到福葛对面,手交叉搭在桌子上,声音温和。
“碰到铁板,可能在某个夜里被人处理,消失不见。”
“那我们也没有区别啊,”福葛昂着头,背靠椅子。
“都是一样的存在,非要分出三六九等互相攀比,庸俗,没有意义。”
“你加入后,我们便是同伴了,互相之间相互依靠,至少不会让你再一次陷入过往的孤军奋战中。
我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你。”
福葛本来想要驳斥的,但注意到布加拉提的真挚的表情,心里不可思议的动容了。
像面对祖母磁性时的许诺一般。
无力反驳的福葛偏开头,说出实情。
“抱歉,就算你的花言巧语说的在好,也是没有用的。
我这个人吧,情绪不稳定,只要一发飙,就会做出可怕恐怖的事情。
急躁的愤怒中甚至不知道如何停手,打起架来,也不会考虑是否打死人。
情绪一旦支配了我,说不定一怒之下,会连同你也一起杀掉。
要想清楚。”
福葛越说越自卑,头低下,眼神偏移到虚空,不知所踪。
就待他预想到,布加拉提会果断放弃他时,预料之外的平静声音,拯救了他。
“那就来试试看,虽然关于你的案子各类传言都有,但我执意相信,你并非自己口中只会发狂的存在。
福葛,我并非在同情你,只是在宣判,我会包容掌控运用你的一切,包括那无法自控的愤怒和狰狞的冲动。
我都可以活用。
透过你的眼睛,我明白你所言非虚,真的敢于杀人。
那你能相信我能控制你吗?”
面对伸过来的手掌,被这一番话彻底打动的福葛,抬起手接受。
福葛不放心的补充道。
“我会用时间来观察,用行动来判断,你所说的话是否为真……”
布加拉提遵守了他的诺言,一直以来完美的掌控并关爱着福葛。
真正意义上的做到了让福葛安心,让其享受过往少有的温情。
可惜,率先食言的人,是当初被布加拉提救治的福葛。
当布加拉提看透老板偷偷交易毒品,为了隐藏自己,对亲生女儿下手后。
布加拉提带领众人反叛组织。
小队的成员,或坚定,或犹豫,或迟疑,都选择留下陪着布加拉提,是生是死一起走。
唯有福葛,选择了退缩与逃避。
能积攒下让替身异化的愤怒,恰恰说明,平日里的福葛按捺住了太多内在感情,太理性了。
尽管偶尔会急躁的发脾气。
每当遇事,都能很快认清现状,为大局着想,可以清醒的让自己吞咽下屈辱和愤怒。
永远都能站在正当的立场上,做正确的事,做大事惜身,从不冒险,最后一事无成。
所有的人都清楚知道老板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大家也都是黑帮。
福葛不明白,同伴为什么会因为无法忍受老板的邪恶而举起反叛旗帜。
忍一忍,就当做没看见,这事就过去了,不是吗?
何必反抗组织,那样只会死路一条。
认为同伴挑衅老板,行为不可理喻的福葛,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选择脱离队伍分道扬镳。
最后,【热情】组织传来的讯息一个比一个炸裂。
布加拉提小队的原来五人组,除了逃离队伍的福葛,死的就剩下一个了。
而组织内那位深不见底的老板,终于露面了,在公共视野中展现自己的真容。
打败旧老板迪亚波罗的茸茸,冒名顶替老板,将整个组织收入囊中。
有时候,福葛会躺在硬床板上,抬头望着窗外的星星。
活下来的自己,和死去的人相比,真是算是幸运的吗?
一直以来坚持的理智,是否是正确的?
因为自己所谓的为了大局,一再退却,直到退无可退,才忍无可忍的反抗。
是不是才是真正造成他自食恶果的缘由。
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选择离开小队,又会是怎样的光彩。
是会释怀的死去,还是会悼念着朋友活着……
福葛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