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元妃在冷宫中自尽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高高的宫墙看着密不透风,什么事儿都传不出去,实则不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流华宫中,兰妃听闻了消息后,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都凝固了。
“你再说一遍,谁死了?”她不敢相信。
“回娘娘的话,是、是原先被打入冷宫的元妃娘娘,祝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说了,说是元妃娘娘不堪冷宫,又自知初犯天颜,这才畏罪自尽的。”
“自尽?”兰妃只觉得可笑。
元妃是个什么性子,阖宫中怕是没人比她更清楚。
废后有勇有谋,端的是有手段有能耐的人。
若非一时坠入低谷,她也不会丢了后位。
即便屈居妃嫔,她依旧不改高傲,况且太子还在,她有什么理由去死?自尽?那不是白白将到手的太后之位拱手让人么?
兰妃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偏又不知该去找谁商议。
在寝宫中来回踱着步子,半晌才问:“陛下得到怎么说?可有旁的旨意下来?”
“陛下并未有什么旨意,只让祝公公按照妃嫔的规制给元妃娘娘下葬;啊,有一点很奇怪,陛下并未让元妃娘娘葬入妃陵;而是让她的棺椁葬去骊山。”
兰妃更六神无主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便去了一趟昭贵妃宫中。
一番询问无果后,兰妃也有些耐不住了。
“我不信你不知情,你我在宫中多年相伴,难道连这点实话都不能与我说么?当初皇后还在时,我与你一样都是贵妃之尊!”兰妃急了。
昭贵妃正在侍弄花草。
闻言,她连眼皮都不抬:“你也知晓是从前呀,如今皇后都没了,你也早就不是贵妃,听本宫一句劝,现在就回你的流华宫去,关上宫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有本宫在一日,必不会少了流华宫的份例。”
昭贵妃人品温厚,执掌六宫诸事向来公正。
无论盛宠者还是被冷落多时的妃嫔,都能在她的照拂下得到喘息的余地。
也正因如此,昭贵妃的声望在后宫中一日强过一日。
妃嫔们并不需要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们要的,就是昭贵妃这样的掌权者。
有苦能诉,有事能说,昭贵妃不是高高在上的标记。
她,是能让后宫姐妹慰藉一二的贵妃娘娘。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妃姐姐。”昭贵妃叹了一声,“你何必冥顽不灵呢?这件事陛下没有发话,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你如今是妃位,衍之那孩子依旧有郡王之尊,假以时日,陛下定会赏赐晋封,你们安心等待就是了。”
兰妃听不下去了。
她冷着脸,腾地一下起身:“贵妃如今风光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姐姐?是我不该来问贵妃,是我莽撞了,本宫先告退。”
说罢,她都不行礼,转身就走。
“欸。”昭贵妃无奈,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兰妃刚走,从另一侧的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平川公主。
“瞧她那轻狂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昔日的明贵妃么?”平川公主无比嘲弄。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凡事都想掌控,偏偏又能力不足;这次的事情确实又非同小可,元妃殁了,还是畏罪自尽,陛下没有追究罪名,反而还以妃嫔规制下葬,这已经够奇怪了的,她会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人之常情。”
昭贵妃淡淡道。
“况且,元妃后头还有个太子呢……”平川公主嗤笑道,“原本皇后与太子是最最坚实的堡垒,如今一个没了,一个被幽闭在德安宫,兰妃娘娘该不会觉得那边倒了,就能轮到自己上位了吧?”
昭贵妃轻笑不语。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彼此都心中有数。
元妃之死,草草了之。
吴府那头就得了宫中一道旨意,其余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即便是按照妃嫔规制下葬,元妃的葬礼也办得格外草率,前前后后不过两三日就结束了。
很快,另一桩消息传入京。
北原皇族彻底湮灭,大渝也在先前的一战中元气大伤,割舍了约莫三分之一国土,才得到了喘息的余地,退到一隅静静疗伤。
而大安的兵马直驱而入,一并收割了北原国土,以及大渝献上的那一部分州县,边境防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此番尘埃落定,一场硝烟四起的战事总算有了个彻底的结局。
朝堂之上捷报频传,文武百官都扬眉吐气。
这时,梁世栋举告当朝太子魏长山勾结北原皇族,设计危害大安边境,让足足几万兵马陷入绝境。
“虽说天佑我大安,陛下英明果断,决策惊人,才能力挽狂澜,平息战乱,但这并不是太子可以脱罪的理由。”
梁世栋跪在朝堂上,言辞凿凿,掷地有声。
“身为太子,不为国为民为君思虑,反而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谋划,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更不是拿我们大安的国运在赌!这样的太子,又怎能堪为储君?难不成要将大安的未来交到这样的人手中么?”
“陛下!您为江山社稷劳苦至今,做出了丰功伟绩,决不能让这样的太子继位!那才是我大安真正的不幸!”
梁世栋深深拜倒,咚的一声叩首。
与此同时,庄王魏琮章也站出来启奏。
“父皇,梁大人所言儿臣认为有理;父皇命儿臣主理盛文祥通敌叛国一案也有了眉目,桩桩件件的证据都在指明,那冯钊背后另有人指点,他也是听命行事,并非幕后真正主使!这是冯钊招供的,历年来冯府与东宫的分账账簿,还请父皇过目。”
魏琮章将一册账簿献了上去。
“这本账簿里写得明明白白,自盛文祥获罪丧命后,东宫经冯府之手拿走的分利就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冯钊供述,说是当年盛文祥过于清廉严格,又因其身居左宰辅要职,很多事情办起来都不顺利,是以他们便设计除去了盛文祥。”
“这罪名,便是足以让满门抄斩的通敌叛国。”
“儿臣以为,盛文祥大人之冤,确与东宫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语落地,惊起众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