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复花·金佛解厄局
第一章 湿地金蕊藏祸端
入秋的雨一连下了三日,将青溪镇的土路泡得泥泞不堪。百草堂后院的晒药场上,一溜竹匾整齐排开,匾中铺着金灿灿的细碎花瓣,风一吹,便有淡淡的辛香漫开。
王宁蹲在竹匾前,指尖捻起一朵花瓣端详。他身着藏青色素面长衫,袖口挽至肘弯,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背皮肤略糙,指腹带着薄茧,那是常年采药、抓药磨出来的痕迹。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竹镜,镜片后的眸子锐利如鹰,将花瓣旋转层叠的纹路瞧得一清二楚。
“哥,这批旋复花晒得差不多了吧?”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雪挎着个竹篮走进来。她梳着双丫髻,一身浅绿布裙,裙摆沾着几点泥星,显然刚从后山回来。竹篮里躺着几把新鲜的薄荷,叶片上还挂着雨珠。
王宁头也没抬,声音沉稳如老秤砣:“急什么?旋复花生于湿地,潮气重,得晒足七日,待冠毛泛白、花瓣干脆,才算得上上品。”他将花瓣放回匾中,起身时,长衫下摆扫过竹匾边缘,带起几缕细香,“你这丫头,又去后山挖薄荷?也不看看天,再下雨,山路该滑了。”
“知道啦知道啦。”王雪吐吐舌头,凑到竹匾前,鼻尖几乎贴到花瓣上,“这旋复花真好看,金黄的像小佛座,难怪叫金佛花。张阳哥说,前几日城南李大爷来抓药,就是用它配的方,治好了嗳气呕吐,今天还送了筐萝卜来呢。”
正说着,一个身着灰色短打、腰系药囊的汉子大步流星走进来,嗓门洪亮得震得人耳膜发颤:“王宁!说曹操曹操到,李大爷刚走,孙玉国那老小子就来了!”来人正是张阳药师,他生得虎背熊腰,脸上带着几分怒气,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王宁眉头微蹙,竹镜后的目光冷了几分:“他来做什么?”
孙玉国的回春堂与百草堂隔街相望,向来是死对头。此人专爱投机取巧,前些日子还想低价收购王宁手里的野生黄芪,被王宁怼了回去,两人梁子结得更深了。
“还能做什么?找茬!”张阳往石凳上一坐,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他带着几个村民,说你卖的旋复花是假货,治不好病,还说要砸了咱们百草堂的招牌!”
话音未落,院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王宁眼神一凛,转身快步走向前堂。
前堂里,孙玉国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他穿着一身绸缎长衫,油光满面,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此刻正踮着脚,指着柜台后的药柜骂骂咧咧。他身后跟着个瘦猴似的汉子,正是手下刘二,还有几个面色蜡黄的村民,一个个捂着胸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王宁!你可算出来了!”孙玉国见王宁进来,立刻拔高了嗓门,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我问你!你卖给我这些村民的金佛花,是不是掺了假?他们喝了你的药,非但没治好咳喘,反而恶心腹泻,燥咳更重了!你这是谋财害命!”
王宁缓步走到柜台前,目光扫过那几个村民,沉声道:“诸位乡亲,我百草堂卖药,向来是童叟无欺。你们把药方拿出来,我瞧瞧。”
一个老汉颤巍巍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药方,王宁接过一看,眉头皱得更紧——药方上的旋复花用量足足有三钱,远超常规剂量,而且配伍的竟是燥热的干姜,全然不顾旋复花性温的特性。
“孙老板,”王宁抬眼看向孙玉国,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这药方,是你开的吧?”
孙玉国脸色一僵,随即梗着脖子道:“是又如何?旋复花降气化痰,治咳喘本就对症!分明是你药材劣质,才害了人!”
“呵。”王宁冷笑一声,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少许干燥的旋复花,又从孙玉国带来的“假药”里抓了一把,放在柜台上,“大家看好了。”
他指着自己的药材:“正品旋复花,花型旋转层叠,冠毛洁白如丝,触手微润,辛香浓郁。”又指向孙玉国的药材,“你这所谓的金佛花,花瓣蔫瘪,冠毛脱落大半,摸起来干燥发脆,分明是田埂边的野菊花掺了晒干的败草,暴晒过度,药性尽失!”
孙玉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狡辩,却见王宁又道:“旋复花忌过量,三钱已是极限,你还给阴虚的村民配干姜,燥上加燥,他们不腹泻燥咳才怪!”
“你胡说!”孙玉国气急败坏地喊道,伸手就要去抓柜台上的药材。
“住手!”一声清冽的女声响起,林婉儿从门外走进来。她身着月白色劲装,腰佩一柄短剑,背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采药包,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她是王宁的护道者,也是个身手不凡的采药人,常年奔走在深山老林里。
林婉儿走到柜台前,扫了一眼孙玉国的药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孙老板怕不是把六月菊当成金佛花了?这眼神,比我家老母鸡找米还瞎!”
这话一出,围观的几个街坊忍不住笑出声来。孙玉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狠狠瞪了刘二一眼。刘二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不敢吭声。
王宁目光如炬,早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知道,孙玉国背后定有靠山,否则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找茬。而那药材的来源,怕是和前些日子来镇上的药材商人钱多多脱不了干系。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前堂里的气氛剑拔弩张,王宁握着那朵金黄的旋复花,指尖微微用力。他知道,这场关于金莲花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而那竹匾里的细碎花瓣,在雨雾中轻轻摇曳,仿佛一尊尊沉默的小佛,见证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旋复花·金佛解厄局
第二章 雨夜秘辛露马脚
秋雨越下越急,敲得百草堂的青瓦噼啪作响,檐角的水珠串成珠帘,将堂内的光影割得支离破碎。
孙玉国被林婉儿一句话噎得面皮发紫,却仍强撑着架子,伸手拨开围观的村民,指着王宁的鼻子骂道:“王宁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这药材是从正经渠道进的,比你那后院晒的破花强百倍!”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包,狠狠摔在柜台上,“你自己看!这是钱多多钱老板亲自送来的货,人家可是走南闯北的药材商,能骗我?”
“钱多多?”王宁挑眉,竹镜后的目光陡然锐利。他自然认得这个药材商,三日前那人还带着几车药材来青溪镇,想和百草堂谈合作,却因药材成色不足被王宁当场拒绝。没想到,他竟转头和孙玉国勾搭上了。
张阳药师上前一步,抓起油纸包里的药材凑近鼻尖闻了闻,随即眉头紧锁:“这哪是旋复花?一股子焦苦味,怕是被硫磺熏过!”他说着,捻起一撮药材往地上一捻,碎末里竟混着几粒沙土,“连泥沙都没筛干净,也敢说是正经药材?”
围观的村民顿时哗然,那几个喝了孙玉国的药闹肚子的老汉,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纷纷围上去讨要说法。孙玉国见状不妙,忙朝身后的刘二使了个眼色。刘二会意,梗着脖子喊道:“大家别听他们胡说!是王宁嫉妒孙老板生意好,故意找茬!”
“哦?”林婉儿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便拦在刘二身前。她常年采药攀山,身手矫健得很,此刻一双杏眼瞪着刘二,带着几分迫人的英气,“刘二,前几日我去后山湿地采药,瞧见你鬼鬼祟祟地在野菊丛里摘花,当时还以为你是嘴馋想摘花泡酒,原来竟是为孙老板‘进货’?”
刘二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嘴里嗫嚅道:“你……你看错了!”
“看错了?”林婉儿步步紧逼,“后山湿地的旋复花,花瓣边缘带着浅紫晕,冠毛长而洁白,你摘的那些野菊花,花瓣倒是金黄,可冠毛短得几乎看不见,两者放在一起,瞎子都能分辨!”她说着,从背上的采药包里掏出一束新鲜的旋复花,高高举起,“大家看!这才是真正长在湿地里的金佛花!”
众人定睛看去,那束旋复花茎秆挺拔,花瓣呈旋转层叠状,金黄的舌状花围绕着中心的管状花,活脱脱像一尊迷你小佛,顶端的白色冠毛在风里轻轻飘动,和孙玉国那蔫瘪的药材一比,优劣立现。
王宁适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嘈杂的雨声:“旋复花性微温,味辛、苦、咸,归肺胃大肠经,本是治风寒咳喘、胃气上逆的良药。但它有三忌——忌过量、忌配伍燥热药材、忌阴虚劳嗽者服用!”他转向那几个受害的村民,语气缓和了几分,“几位大爷本就阴虚,孙老板却给你们开三钱剂量,还配了干姜,这不是治病,是害人!”
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声,孙玉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他知道今天这局怕是要栽,却仍不死心,梗着脖子喊道:“空口无凭!你说我药材假,我还说你药材有毒呢!有本事让大家亲眼看看,你的药能不能治好他们的病!”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那几个老汉捂着胸口,面露难色——他们喝了孙玉国的药,如今咳得更厉害了,还一个劲地嗳气,实在难受得紧。
王宁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后院的方向,随即抬眼道:“可以。但旋复花炮制讲究‘阴干为佳,忌暴晒’,我后院的药还没晒透,正好可以用鲜药配伍。张阳,取鲜旋复花五钱,生姜三片,大枣两枚,去煎药!”
“好嘞!”张阳应声而去,脚步轻快。王雪则端来几张板凳,让那几个老汉坐下歇息,又给他们倒了热茶,柔声安慰着。妻子张娜从内堂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医书,翻到《本草纲目》中旋复花的条目,递给围观的村民看:“大家瞧,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旋复花‘主治结气胁下满,惊悸,除水,去五脏间寒热,补中,下气’,但‘阴虚劳嗽者禁用’!”
村民们凑在一起翻看医书,议论纷纷,看向孙玉国的眼神越发不善。孙玉国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想趁乱溜走。
“孙老板,想走?”王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指节用力,捏得孙玉国痛得龇牙咧嘴,“你给村民开的药方,剂量和配伍都犯了大忌,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刘二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着道:“王大夫饶命!是孙老板逼我的!钱多多送来的药材根本不是旋复花,孙老板说让我去后山摘野菊花掺进去,还说……还说就算出了事,也能推到你头上!”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众人目瞪口呆。孙玉国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指着刘二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打死你!”他说着便要扑上去,却被王宁一把按住。
雨势渐缓,天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王宁看着跪倒在地的刘二,又看看面如死灰的孙玉国,指尖的旋复花花瓣轻轻飘落。他知道,刘二的反水只是开始,钱多多背后,定然还藏着更深的猫腻。
而那煎药的砂锅里,鲜旋复花的辛香正顺着水汽弥漫开来,混着生姜的暖香,在雨雾中凝成一道无形的网,将这场关于药材的阴谋,一点点收拢。
旋复花·金佛解厄局
第三章 药香破局显真章
雨丝渐柔,如牛毛般飘洒在青溪镇的青石板路上,百草堂前堂的气氛却依旧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刘二的一声哭喊,彻底撕破了孙玉国的伪装,围观的村民群情激愤,纷纷指着孙玉国骂不绝口,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没。
孙玉国被王宁死死按住手腕,动弹不得,只能色厉内荏地嘶吼:“胡说!你这狗奴才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摘野菊花了?”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哪里还有半分药铺老板的体面。
刘二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王大夫饶命!孙老板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钱老板送来的那批货根本不够卖,孙老板怕砸了生意,才让我去后山采野菊花掺进去的!那些药方也是他改的剂量,说这样见效快,能骗住村民!”
“你放屁!”孙玉国气得浑身发抖,却挣脱不开王宁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丑事被扒得一干二净。
王宁眸光冷冽,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逼得孙玉国痛呼出声。他转头看向张阳,沉声道:“药煎好了吗?”
“好了!”张阳端着一个陶制药碗快步从内堂走出,碗口腾起袅袅白雾,旋复花的辛香混着生姜的暖辣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压过了前堂的喧嚣。他将药碗递到王宁手中,低声道:“按你说的,鲜旋复花五钱,生姜三片,大枣两枚,文火慢煎,火候正好。”
王宁接过药碗,缓步走到那几个受害的老汉面前。为首的李大爷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憋得青紫,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王宁蹲下身,将药碗递到他嘴边,柔声道:“李大爷,趁热喝了,这药能止你的咳,平你的气。”
李大爷颤巍巍地接过药碗,看着碗里棕褐色的药汁,犹豫了一下。孙玉国见状,立刻喊道:“别喝!他的药有毒!”
林婉儿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孙玉国的膝盖窝,逼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声道:“闭上你的臭嘴!王大夫的药,比你那掺假的破烂强百倍!”
李大爷咬咬牙,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药汁入喉,先是一股辛辣,随即转为淡淡的甘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驱散了胸腔的憋闷。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李大爷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捂着胸口,惊喜地喊道:“不咳了!真的不咳了!胸口也不堵了!”
其他几个老汉见状,纷纷围上来讨要药汤。张阳早有准备,又端出几碗煎好的药,一一分发给他们。片刻之后,几个老汉的面色都红润了不少,嗳气、呕吐的症状也缓解了大半。众人看向王宁的眼神,满是感激与敬佩。
“诸位乡亲,”王宁站起身,声音洪亮,响彻前堂,“旋复花,又名金佛花,生于湿地,性微温,味辛、苦、咸,能降气化痰,降逆止呕。但它不是仙丹,需对症配伍,适量服用。”他指着孙玉国带来的假药,厉声道,“孙玉国为了牟利,以野菊花掺假,擅自加大剂量,配伍燥热药材,这才害了大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怒吼,几个年轻的村民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孙玉国。孙玉国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求饶:“饶命啊!是钱多多!是钱多多逼我的!他说只要我搞垮百草堂,就给我双倍的好处!”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王宁眼神一凝,果然和他猜的一样。钱多多这是冲着百草堂来的,孙玉国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哎呀呀,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钱多多穿着一身锦缎长袍,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看就是练家子。
钱多多扫了一眼地上的刘二和跪着的孙玉国,又看了看王宁,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王大夫,好久不见啊。怎么?和孙老板闹了点小误会?”
王宁冷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药碗,碗底的余温似乎都带着寒意。他知道,真正的对手,终于来了。
后院的竹匾里,晒干的旋复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金黄的花瓣如同一尊尊肃穆的小佛,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正义与贪婪的较量。空气中的药香愈发浓郁,与雨后天晴的清新气息交织在一起,凝成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旋复花·金佛解厄局
第四章 金佛辩伪定乾坤
雨过天晴,阳光穿透云层,将百草堂的青石板路晒得发亮,檐角的水珠坠落在地,溅起细碎的水花。钱多多的到来,让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几分。
他摇着折扇,缓步走到柜台前,目光扫过桌上那两堆真假旋复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王大夫,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不过是几株药材,犯得着让孙老板下不来台吗?”
王宁放下手中的药碗,竹镜后的目光如寒潭般深邃:“钱老板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几株药材?你可知孙玉国用这批假药,害得几位乡亲燥咳加重、恶心腹泻?医者仁心,药者良心,你拿假药材谋利,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钱多多嗤笑一声,收起折扇,指着那堆假药道,“王大夫怕是看错了吧?这明明就是上好的金佛花,我从产地收来的,怎么就成了假药?”
“上好的金佛花?”林婉儿从怀中掏出那束新鲜的旋复花,猛地拍在钱多多面前,“你睁大眼睛看看!真正的旋复花,花型旋转层叠,冠毛洁白如丝,生于湿地,触手微润,带着辛香。你这破玩意儿,花瓣蔫瘪,冠毛脱落,还带着硫磺的焦苦味,连野菊花都不如!”
张阳药师也上前一步,抓起一把假药,用力一捻,碎末里的泥沙簌簌掉落:“钱老板走南闯北,不会连旋复花的炮制方法都不知道吧?旋复花忌暴晒,宜阴干,你这货晒得干透发脆,药性早失了!”
钱多多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依旧强词夺理:“道听途说!药材炮制本就有多种方法,我这是新工艺,效果更好!”
“好一个新工艺!”王宁冷笑,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翻到旋复花的条目,指着书页道,“《本草纲目》记载:旋复花,味辛、苦、咸,性微温,主降气化痰,降逆止呕,阴虚劳嗽者忌用。你这假药,不仅不能治病,反而会加重病情,这就是你说的效果更好?”
围观的村民纷纷点头,看向钱多多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李大爷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钱多多骂道:“你这黑心商人!亏得我们还信了孙玉国的鬼话,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钱多多见势不妙,眼神陡然变得阴鸷,朝身后的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壮汉立刻上前一步,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刺青,眼看就要动手。
“怎么?想动手?”林婉儿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剑尖直指钱多多的咽喉,“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能不能走出百草堂的大门!”她常年奔走深山,身手矫健,气势逼人,那两个壮汉竟被她的眼神震慑,不敢轻易上前。
王宁却抬手拦住了林婉儿,目光落在钱多多腰间的一个钱袋上。那钱袋上绣着一朵金色的菊花,和孙玉国店里的假药,竟有几分相似。他心中一动,沉声道:“钱老板,你这钱袋的花样,倒是和孙老板的假药很配啊。”
钱多多下意识地捂住钱袋,脸色瞬间惨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官差手持铁链,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捕头朗声道:“奉县太爷之命,捉拿制售假药的孙玉国、钱多多!”
原来,王宁早在发现孙玉国的猫腻时,就已经让张阳去县衙报了官。他算准了时间,就是要等钱多多自投罗网。
孙玉国见状,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官爷饶命啊!我是被钱多多逼的!是他让我掺假卖药的!”
钱多多面如死灰,想要反抗,却被林婉儿一脚踹倒在地。官差们立刻上前,将两人用铁链锁了起来。刘二也被一并带走,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悔不当初。
围观的村民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称赞王宁为民除害。王宁却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束新鲜的旋复花上。阳光洒在金黄的花瓣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粉,耀眼夺目。
张阳药师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总算是解决了这两个祸害!王宁,你这一手,真是漂亮!”
王宁摇了摇头,声音沉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旋复花的药性,让我们辨清了真伪。”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怕是还没完。”
林婉儿收起剑,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钱多多背后还有人?”
王宁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官差押着孙玉国和钱多多远去的背影,眼神深邃。他知道,青溪镇的平静,或许只是暂时的。
而那竹匾里的旋复花,在阳光下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辛香,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众人:医者之路,道阻且长,唯有坚守本心,方能行稳致远。
旋复花·金佛解厄局
第五章 蕊香散尽见本心
夕阳西斜,将百草堂的影子拉得老长,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柜台前那束金黄的旋复花上,花瓣边缘镀着一层暖光,像极了佛龛前的供花。
官差押着孙玉国、钱多多和刘二远去后,围观的村民渐渐散去,李大爷领着几个老汉,拎着自家种的萝卜、青菜,硬是塞进了王宁手里,嘴里念叨着:“王大夫,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这条老命,怕是要折在假药上!你这金佛花,真是救命的花啊!”
王宁接过菜篮,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竹镜后的眸子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暖意:“大爷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他转头看向张阳,“把后院晒好的旋复花包几份,送给几位大爷带回去,按方服用,咳喘很快就能痊愈。”
张阳应声而去,王雪则端来热茶,给几位老汉斟上,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声笑语。林婉儿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她收起腰间的短剑,背上采药包,对王宁道:“我去后山看看,湿地里的旋复花怕是要结籽了,收些种子回来,明年开春就能种在药圃里,省得再去深山里采。”
王宁点了点头:“路上小心,雨后山路滑。”
林婉儿摆摆手,转身走进了夕阳里,浅灰色的劲装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妻子张娜从内堂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账本,她身着素色布裙,鬓边插着一朵素雅的白菊,眉眼温婉:“相公,我查了账,钱多多三个月前就来过青溪镇,和孙玉国偷偷做了好几笔买卖,不止旋复花,还有黄芪、当归,都是以次充好。”
王宁接过账本,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孙玉国和钱多多的交易记录,数额触目惊心。他冷笑一声:“果然如此,这两人早就勾结在一起,谋算着搞垮百草堂,垄断青溪镇的药材生意。”
“那账本怎么办?”张娜轻声问道。
“交给县衙,作为定罪的证据。”王宁将账本合上,“孙玉国和钱多多制售假药,害人性命,绝不能轻饶。”
说话间,张阳抱着几包药材走了出来,他将药材递给李大爷等人,又凑到王宁身边,压低声音道:“你猜我在钱多多的钱袋里发现了什么?”
王宁挑眉:“什么?”
张阳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画着一朵扭曲的金菊,旁边还写着一个“陈”字。“这是钱多多被抓时,掉在地上的,我捡起来藏了起来。”张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我怀疑,钱多多背后,还有一个姓陈的靠山。”
王宁接过纸条,目光落在那朵金菊上,瞳孔微微一缩。他想起三年前,有个姓陈的药材商,在邻县制售假药,害了十几条人命,最后却离奇失踪,没想到,竟和钱多多扯上了关系。
“看来,这场风波,确实还没完。”王宁将纸条收好,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过,只要我们坚守本心,不卖假药,不赚黑心钱,任他什么风浪,都掀不翻百草堂。”
张阳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院子里晒着的旋复花,感慨道:“以前只觉得这花普通,现在才发现,它不仅能治病,还能辨人心。”
夕阳渐渐沉下西山,夜色悄无声息地漫了过来。王雪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笼,昏黄的光晕洒在竹匾里的旋复花上,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辛香。
王宁牵着张娜的手,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心中一片安宁。他想起白天孙玉国的叫嚣,钱多多的狡辩,想起村民们感激的笑容,想起林婉儿拔剑时的英姿,突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名贵的药材,也不是万贯的家财,而是一颗医者的仁心。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婉儿背着采药包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饱满的旋复花籽。“相公,”她扬了扬手中的竹篮,脸上满是笑意,“明年,我们的药圃里,就能开满金佛花了!”
王宁笑了,他走上前,接过竹篮,看着里面乌黑发亮的种子,仿佛看到了来年春天,药圃里一片金黄,蝶舞蜂飞,蕊香满园。
张阳在一旁,突然扯开嗓子吆喝起来:“卖旋复花咯!专治吹牛不上税、黑心没道德!哎,王大夫,我这梗打得怎么样?”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笑声穿过院墙,飘向寂静的青溪镇,和着旋复花的淡淡药香,在夜色里久久不散。
而那竹篮里的种子,在灯笼的光晕里,闪烁着微光,像是一颗颗坚守本心的星辰,照亮了医者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