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撑下去,为了赵家,必须撑下去。
这两个小时,将是他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屈辱的两个小时。
而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跪满了时间,等待他的,也未必是他期望的曙光。
时间在屈辱和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跪在庄园门外的赵坤。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西装,顺着鬓角流下,在下巴处汇聚成珠,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
膝盖从一开始的剧痛逐渐变得麻木,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
过往车辆扬起的灰尘扑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周围保镖们的窃窃私语和偶尔爆发的哄笑,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那些嘲讽的目光,也不敢去感受身体上传来的各种不适。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为了赵家,为了堂兄,必须坚持下去。
这两个小时,是他用尊严换来的唯一机会。
终于,当手表上的指针艰难地爬过最后一格,标志着两个小时刑期的结束时,赵坤几乎要虚脱过去。
他猛地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名保镖头目,声音因为干渴和长时间的沉默而变得嘶哑难听。
“时间……到了,现在,可以……可以帮我通报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保镖头目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这个养尊处优的所谓赵家核心根本撑不过半小时,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硬生生跪满了两个小时。
他看着赵坤那惨白的脸色、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双充满血丝却异常执拗的眼睛,心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嘲弄的表情。
“哟,还真让你撑够了两小时。”
头目嗤笑一声,故意拉长了语调,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履行那随口一说的承诺。
旁边的保镖们见状,又开始起哄。
“头儿,还真给他通报啊。这种土鳖,搭理他干嘛。”
“就是,看他那衰样,通报了也是白搭,家主怎么可能见他。”
“让他滚蛋算了,看着都碍眼。”
这些议论声让赵坤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生怕对方反悔,那他所受的所有屈辱都将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一名站在头目身边、看起来稍微沉稳些的保镖,凑近头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的声音很小,但赵坤隐约听到了名声、传出去、不好听等字眼。
那头目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戏谑之色收敛了几分。
他沉吟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跪在地上、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赵坤,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手下。
那名手下见头目意动,便稍微提高了声音,确保周围几个核心的保镖都能听到。
“头儿,咱们虽然是看门的,但代表的毕竟是欧阳家的脸面,刚才话已经放出去了,他要是没跪够,咱们撵他走没问题,可现在他真跪足了两个钟头,咱们要是再出尔反尔,一点表示都没有,传扬出去,外面的人不会说咱们几个如何,只会说欧阳家的人说话不算数,仗势欺人,这……对家族的名声,总归是不太好。”
他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既点明了利害关系,又给头目铺好了台阶。
头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能在欧阳家当上看门的小头目,自然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莽夫。
欧阳家极其看重声誉和规矩,尤其是在对外方面。
虽然赵家无足轻重,但欧阳家言而无信这种话柄,确实不能轻易落下。
为了一个赵坤,损害家族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值得。
“你说得对。”
头目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但少了些戏谑,“有损欧阳家名声的事,我们不能干。”
他转向眼巴巴望着他的赵坤,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你等着。”
说完,他不再看赵坤,转身走到大门旁的一个内部通讯器前,按下了通话键。
他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内容无非是门口有人求见家主,自称滨海赵家赵坤,已在此等候多时云云。
赵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那头目的背影,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成败在此一举。
通讯器那头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了回复。保镖头目听着里面的指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偶尔嗯一两声。
过了一会儿,他结束通话,转身走了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那些原本在嬉笑的保镖,也暂时收敛了笑容,想知道结果。
赵坤更是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眼巴巴地看着头目,等待着他的宣判。
保镖头目走到赵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家主说了,”
赵坤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欧阳家,不认识什么滨海赵家。”
头目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赵坤的心上。
“让你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再敢在门口逗留,后果自负。”
这冰冷的宣判,如同最后的丧钟,将赵坤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彻底扑灭。
他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一黑,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两个小时的烈日曝晒和极致屈辱,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毫不留情的拒绝。
欧阳家……竟然连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瘫软在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然而,就在那名保镖头目示意手下将他拖走的时候,通讯器里似乎又传来了新的指示。
头目愣了一下,再次拿起通讯器确认了几句。
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他挥手制止了正要上前拖拽赵坤的手下,重新走到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赵坤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