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叶一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却故意不理会。他狠狠咬下一大口肉干,一边咀嚼,一边嗤笑着扫过那群衙役:“身为衙役,连这等东西都没见过?馋成这副德行,可真是给你们镇首丢人!”
面对这般故意耻笑,衙役首领非但不恼,反而立刻堆起谄媚笑容:“我等今日天不亮就奉命外出,一路上紧赶慢赶,实在没顾上吃东西。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不知可否赏我等一口吃食?”
其他同他绑在一起的衙役闻言,眼中顿时亮起希冀的光,纷纷扬起脸,直勾勾盯着叶一手中的肉干,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在腹中饥饿的驱使下,被绳子勒出红痕,发疼的手腕,也压不住口中泛上的口水。
一见他们这副没骨气的模样,叶一心中厌恶之情更甚,连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心中暗自嘀咕:这肉干自己吃都不够,哪有闲心喂这些人?
倒是洛水瑶闻言,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转眸望向那为首之人,清冷的声音裹着夜色:“之前你便说自己是镇首府衙役,想必对镇首大人极为了解。说说,你们镇首是何人?姓甚名谁?又有何背景?”
那衙役见有人搭话,心中顿时一喜。可待听清问题,眼中的热切迅速褪去,神色也冷静下来。他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片刻后,胸膛一挺,扯着嗓子开口道:“我们镇首姓方,和上头的曹县,县令同宗同源,乃是堂兄弟!兄弟二人手足情深,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极长,说得极为倨傲。尤其是提起县令和方镇首时,更是满脸得意,仿佛与县令大人沾亲带故的不是镇首,而是他自己一般。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不住打量洛水瑶等人,眼神里藏着试探,妄图从众人神色中捕捉到一丝反应。可回应他的,只有叶一咀嚼肉干的声响,其他人连眼皮都懒得抬。
洛水瑶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手中木棍慢悠悠拨弄着篝火。火星裹着灰烬窜起,在夜色里划出细碎的光痕。“既是官亲,更该以身作则。”
她垂眸盯着跃动的火苗,语气轻得像在闲话家常,“可我怎么反倒听说,清水镇里怨声载道?”
这话轻飘飘落进耳中,却似重锤砸在衙役心头。他喉结猛地滚动,心中方才升起的那丝自得戛然而止,额角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绑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草绳。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这般恐惧。明明眼前姑娘语调轻柔,眉眼弯弯不见半分锋芒,可那双沉静的眸子望过来时,他后颈瞬间泛起寒意,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但他终究是在清水镇耀武扬威惯了,倒也有几分胆色。尽管心中惊惧不已,面上却强装镇定,声音不自觉拔高:“这……这都是误会!我们镇首大人平日里忙于公务,爱民如子。只是这地方穷山恶水,刁民不少,许是有人故意污蔑!”
自打被绑后他便暗戳戳观察,早就看出那两个男子身手不凡,绝非普通江湖客,而两人隐隐将姑娘护在中间的架势,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而如今,这姑娘如此在意镇首府之事,莫不是什么大人物,微服私访来了?
他喉结滚动,想到这儿,后背几乎湿透。虽说他们只是镇首府的小小衙役,可在这清水镇,他们与镇首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镇首真出了事,他们这群人跟在镇首身边做了那么多恶事,哪还有活路?
强压下心中慌乱,他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姑娘许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才会如此。这清水镇地处偏远,资源有限,镇首大人整日里忙着为百姓谋生计,剿匪患,绝无任何二心。若是姑娘仅凭旁人几句言语便如此断定,难免太过武断了些………”
这话莫说是哄骗旁人,他自己说着都毫无底气,声音越到末尾,越是虚浮不定。
洛水瑶轻嗤一声,起身上前,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眼中审视的意味几乎凝成实质:“哦?既是为民操劳,那王家村众人的事,你又作何解释?”
这话一出,莫说是那自称衙役首领之人,便是其余人等,皆是满脸惊愕。这人怎会知晓此事?他们可没忘了,自己奉命此次出来所为何事。这桩隐秘差事,不该有外人知晓分毫!众人面面相觑,暗暗警惕,气氛瞬间凝固。
但几乎瞬息,那衙役首领便反应过来。他心中暗忖,怪不得明明只是狭路相逢,他们行事虽有疏漏,却也不至于惹得这几人将他们扣留在此处。原来是提前碰上了那些贱民,知晓了内情,竟打算为他们出头!
念及此,他心中警铃大作——明明知晓一切缘由,却丝毫不惧镇首的人,背后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背在身后指节捏得发白,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摆,他却硬生生压下心底翻涌的害怕。
这般想着,他面上惊色已尽数褪去,转而又堆起谄媚的笑。歪斜着身子往前凑了半步,眼角挤出讨好的褶皱:“小姐这话从何听起?”
他刻意将语调放得绵软,双眼瞪得浑圆,做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您说的王家村是何意?我们只是寻常差役,今日奉命当差,一路上奉公守法,实在不知道您说的什么王家村之事。”
说罢,他还配合着摇了摇脑袋,咧嘴挤出一抹憨笑,两排发黄的牙齿在暮色里若隐若现,藏着刻意讨好的意味。
下一瞬,他脸上的尬笑便定在原地。忽觉一阵劲风擦着耳垂掠过,剧痛骤起的同时,身后传来闷响——竟是一枚石子穿透他的鬓发,直直砸中下属后脑。那人连痛呼都未及出口,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洛水瑶见此凝眉,下意识朝身后望去,便见叶云舟正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神色淡然,仿佛方才那枚惊碎石子根本与他无关。
与此同时,叶已如鬼魅般欺身上前,长剑出鞘的寒芒划破暮色,精准地挑起衙役首领的下颚。“你既是清水镇差役,”
叶一冷笑一声,剑锋微转,在对方脖颈压出一道血痕,“不在清水镇当差,无缘无故跑到此处是要作何?若我没记错,再往前不过数里,便要出了清水镇地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