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贤王回到王府,跟在身边的原喜忍不住问道:“王爷,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如此偏袒宋袭野,您就不生气吗?”
贤王坐在书房的软榻上,拿起一本《孙子兵法》,淡淡一笑:“父皇有自己的考量,我何必生气?段家崛起,可制衡宋家;宋袭野自负,迟早会栽跟头。我只需做好自己的事,静观其变,便足够了。”
原喜还是不解:“可您的功绩被如此轻视,文臣们都为您不平。”
贤王翻了一页书,目光落在“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句话上,轻声道:“功绩是靠实力挣来的,不是靠陛下的夸赞。
只要边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段家重回朝堂,我有没有虚名,又有什么关系?”
原喜听得稀里糊涂,他读的书少,不明白其中的大道理,但就是觉得自家的主子受了委屈,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那宋袭野,小人行径,居然还得到了皇上的大力封赏,原喜越想越来气。
他站在一边,还在生闷气,忽然一个巴掌从他后脑拍过来,唬了他一跳。
“臭小子,说让你好好护着殿下,你倒好,差点让殿下受伤,你这耳朵里是塞了猪毛不是!”
耳朵忽然被来人从后面揪起。
这一下揪的力道很足,原喜疼得龇牙咧嘴地转头。
果然,原宝叉着腰,一手揪着他的耳朵,一脸责备。
“干爹,嘿,您说的是,我没有保护好殿下,让殿下受了惊,随您怎么责罚我!”
原喜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头,憨憨地对着原宝笑了。
“去,把大厨房的水缸挑满,要不然没有晚膳吃。”
原宝斜睨了原喜一眼。
“好咧。”原喜听话地去了后院。
原宝为贤王倒了一杯热茶,小心放在软塌边的八仙桌上。
“这一个多月,京城可有发生何事?”
贤王放下手中的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抬眸看向原宝。
原宝清了清嗓子,此次他家主子去随军,他留在京中,这一个多月来京城发生的大事小事,他皆知晓。
“殿下不在的这一个多月,英国公府倒是办了喜事。府里的二公子娶了老夫人身边的表小姐,奴婢以您的名义去送了礼。”原宝说到这里,略微停了下来。
“做得好。英国公府的喜事,办得可热闹?”
跟英国公府有关的事,贤王莫名有些上心。
“回王爷,午后巳时开的席,府门前的红绸从街口飘到巷尾,连马车都排到了朱雀大街。奴才去送贺礼时,英国公正站在台阶上迎客,来往客人络绎不绝,是挺热闹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雀跃:“奴婢还见到沈姑娘了。她跟着夫人坐在正厅里,见到奴婢,沈姑娘还对着奴婢笑了笑。”
沈沚阮还有几个月便要跟他家王爷成亲,按理说以后也是他的主子,原宝见沈沚阮对他笑,连忙对着她的方向拱了拱手。
听到这里贤王的表情刹那间柔软下来,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里的那枚锦帕,望向墙上挂的江南春景图。
“还有两件事。”
原宝说着,收起了脸上的笑,神情有些严肃:“暗卫前几日传来消息,安王与淑妃最近书信频繁,淑妃送了银子给承露台的道士,想求那些道士为安王说好话。
另外,睿王最近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自称高人的道士,为他炼丹出谋划策。说是想要长生丹药效大增,需要童男童女之血入药,奴婢这几日到城外打听了些许,已有穷苦老百姓把孩子卖给那老道,以换取金银!”
听到原宝这番话,贤王收回目光,随即从软榻上起身。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暗卫这几日正盯着那老道士,可是那老道士狡兔三窟,每日昼伏夜出,非常狡猾。”
贤王双手背到身后,踱步到窗前。
书房里燃着银丝炭,角落里的香炉时不时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
贤王斟酌片刻,才开口道:“安王的事倒是不着急,他回不回京,影响不大。
至于睿王拿童男童女之血炼丹之事,你晚些时候给陶仲文传句话,让他明日来一趟,另外,把这件事想办法让顺天府尹洪承知晓,借由他的手来查这件事。”
顺天府掌管京城事务,这件事由顺天府来捅破,再合适不过。
且顺天府尹洪承疾恶如仇,上次安王一事便是他在大殿之上公然弹劾安王,这件事,交由他来做最稳妥。
原宝知晓贤王用意,顺从地点了点头,“奴婢晓得了。”
酉时末,天空的暮霭染透了英国公府的飞檐翘角。
英国公府的偏厅里点起了几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晕漫过雕花窗棂,将屋内的陈设晕得愈发温润。
老夫人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添了几丝白色的鬓发用玉簪松松挽着,额头戴着天青色的宝石抹额。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刻意撑起来的笑意。她抬手抿了口茶,指尖掠过温热的杯壁,试图压下胸口隐隐的闷胀。
段妈妈见她抚上胸口,脸上的担忧更浓了些。
老夫人放下杯子,目光扫过座中众人,最终落在对面并肩而坐的小夫妇身上,眼底带着一抹欣慰。
李源已与段熙禾成婚半个多月。
段熙禾在英国公府出嫁,她的父母怕给女儿丢人,便找借口没有出席。
老夫人代替她的父母受了一对新人的跪拜。
婚礼三天后,老夫人思虑片刻,还是让段熙禾带了礼物,与李源回了段熙禾父母家。
这孩子自小被抱来,再怎么说也是父母辛苦生下她来,如今嫁在了国公府,往后就是国公府的人了,带着姑爷回去看看,也算是尽孝了。
段熙禾满含热泪地跟老夫人磕了头,带着李源回去了半个多月,今儿才回来。
老夫人高兴,如今府上,嫡子李聿请封了世子,爵位也算是彻底稳固,爵位有了传承。
庶子李源娶了段熙禾,这也算是解决了她的心头大事。
如今英国公府在朝中也算是如鱼得水,老夫人想到这些,便觉得自己也算是没有辜负当年老英国公的嘱托。
就是自己如今的身子,怕是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