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县。
中军大帐。
沙盘之上，代表着顾衍大军的黑色旗帜，已经牢牢插在了河内郡的腹地。
“传令！”
顾衍的目光，从沙盘上抬起，落在了大将徐晃的身上。
“命你率本部五千精兵，即刻出发，为全军先锋！三日之内，必须给我抵达牧野！在彼处建立前哨，为我大军扫清障碍！”
“末将领命！”
徐晃轰然应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转身便大步走出了营帐。
帐外，早已整装待发的五千精兵，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脱弦而出，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看着徐晃离去的背影，法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主公，徐公明将军用兵稳健，有他为先锋，牧野可定矣。”
顾衍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锁定在沙盘之上，那片名为“朝歌”的区域。
就在此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被亲卫飞快地领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主公！河北急报！”
贾诩上前，接过斥候手中的密信，展开一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主公，有意思的事情来了。”
他将密信递到顾衍面前。
顾衍接过，扫了一眼，嘴角也随之扬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五十万大军？”
他轻笑出声，将密信随手丢在案上。
“这袁本初，还真是看得起我顾衍啊。”
密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面对顾衍号称三十万大军压境的恐怖声势，袁绍那边，也立刻做出了回应。
他下令，让麾下的谋士文人，写了上百篇檄文，传遍天下。
檄文的核心内容只有一个：他袁绍，才是大汉朝廷的忠臣！如今，他已集结了五十万精锐之师，于冀州枕戈待旦，誓要将顾衍这个“国贼”，彻底扫灭！
五十万！
这个数字，比顾衍的三十万，还要夸张！
法正凑过去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主公，这袁绍是想在气势上，压倒我们啊！他以为打仗，是靠嘴皮子吹牛的吗？”
“呵呵。”顾衍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
“他这是心虚了。”
“一个真正自信的霸主，从不需要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来为自己壮胆。”
“他越是如此，就越是证明，他的内心深处，对我这十万大军，充满了恐惧！”
“他那十五万主力，或许有五万是精锐。可剩下的十万，恐怕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郡县兵，甚至是临时抓来的壮丁罢了。吹得越多，水分越大！”
贾诩捋着胡须，缓缓点头。
“主公所言极是。不过，如此一来，天下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在了朝歌一线。这一战，双方都已没有退路。”
“我，本就没想过要退！”
顾衍霍然起身，一股霸绝天下的气势，轰然爆发！
“他要吹，就让他吹去！我倒要看看，他这五十万的泡沫，能不能经得起我这十万铁拳，轻轻一碰！”
……
三日后。
顾衍亲率主力大军，离开了汲县，正式向北，踏入了牧野的范围。
然而，刚刚进入牧野地界，一股与河内郡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荒凉！
死寂！
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荒芜的田地，田里长满了比人还高的野草。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被烧毁的村庄废墟，黑色的残垣断壁，在寒风中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偶尔能看到几个活人，也都是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流民。他们看到大军过来，眼中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有麻木和恐惧，如同惊弓之鸟般，躲进路边的沟壑与枯林之中，瑟瑟发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烂的臭味。
这，便是牧野。
这里，是冀州与司隶的交界处，是曾经黄巾军与朝廷大军拉锯的前线，也趁机是董卓和各路诸侯交战的地方。
连年的战争，豪强的盘剥，再加上天灾，已经将这片曾经富庶的土地，彻底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吕布骑在战马上，看着这番景象，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娘的！这里比当初的并州，还要惨！”
张飞更是豹眼圆睁，怒骂道：“这当地豪强实在可恶！就把此地盘剥成了这副鬼样子？呸！”
顾衍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骑在乌骓马上，缓缓前行。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冰冷的寒意。
他看到了路边沟壑里，那一双双绝望而又麻木的眼睛。
他知道，这些，都是人口！
都是被袁绍，被这个旧世界的秩序，所抛弃的人口！
而他，顾衍，就是要来打破这个旧世界，建立新秩序的人！
前方，徐晃率领的先锋部队，已经迎了上来。
“主公！末将已将牧野外围的袁军残部肃清，牧野南部已在我军控制之下！”
徐晃翻身下马，大声禀报。
“情况如何？”顾衍沉声问道。
“回主公！”徐晃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忍。
“整个牧野地区的百姓，十不存一。基本上被袁军搜刮一空，粮仓里，连老鼠都饿死了。”
“好！好一个袁本初！”
顾衍怒极反笑。
他猛地勒住战马，环视着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属于他的铁血大军。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传遍四野。
“全军，就地扎营！埋锅造饭！”
“另，从中军辎重营中，调拨三万石粮食出来！”
“就在这牧野城外，给我搭起粥棚！有多少，搭多少！”
“告诉这片土地上所有还活着的人！我顾衍来了！从今天起，只要是我顾衍大军所到之处，就没人会再挨饿！”
“我顾衍的粮仓，管饱！”
“喏！”
随着一声令下，庞大的军队，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
很快，一口口巨大的行军锅被架起，雪白的大米被倒了进去，浓郁的肉粥香气，开始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飘散开来。
那些原本躲藏起来的流民，闻到这股久违的食物香气，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一个个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当他们看到那面黑色的“顾”字大旗，看到那些士兵真的在向他们招手时，压抑已久的绝望，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