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阵地!快!”谢承瑞的声音在突然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守军士兵从各个掩体中冲出来,迅速占领射击位置。
李得胜带着他的班跑到预定阵地,发现这里已被炸成平地。他们只能依托弹坑和瓦砾组织防御。
透过渐渐散去的烟雾,可怕的景象出现了,至少十二辆日军坦克正越过护城河,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步兵,估计有两个大队的兵力。
“等我的命令再开枪!”谢承瑞沿着阵地奔跑呼喊:“把鬼子放近到五十米!爆破组准备!”
李得胜屏住呼吸,看着日军如潮水般涌来。
坦克的履带声,日军的嚎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战争交响曲。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日军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已经突破到距离城墙缺口不足八十米的地带。
“打!”谢承瑞一声令下。
晨6时35分。
整个城墙缺口瞬间变成死亡地带。
守军的所有火力一齐开火,重机枪喷出火舌,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如割麦子般倒下,但后面的部队毫不退缩,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李得胜瞄准一个挥舞军刀的日军军官,扣动扳机。
军官应声倒地,但立即有更多日军涌上来。王阿毛疯狂地射击,直到枪管发热卡壳。
“换枪!”李得胜扔给他一支缴获的三八大盖,自己则拿起手榴弹投向坦克方向。
第一批冲上缺口的日军遭遇了更可怕的命运,守军用桐油点燃了预先设置的火焰沟,数十日军变成火人,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日军数量太多,坦克也开始用平射炮压制守军火力点。
一辆九五式坦克甚至强行冲上缺口斜坡,虽然很快被集束手榴弹炸毁,但为后续步兵赢得了宝贵时间。
“团长!左翼阵地被突破了!”传令兵满脸是血地报告。
谢承瑞抄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预备队,跟我上!”
上午7时15分。
战斗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缺口处已堆积了大量尸体,双方士兵就在这尸山血海上厮杀。
刺刀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上午8时,日军第二次进攻
吉住良辅在观察所里暴跳如雷。
第一次进攻失败,伤亡超过四百人。
他下令炮兵进行第二轮轰炸,同时调遣工兵部队,准备爆破城墙。
更致命的是,日军改变了主攻方向,在正面强攻的同时,一支精锐的突击队利用烟幕掩护,悄悄运动到光华门西侧一段被炸塌的城墙下。
这里守军兵力薄弱,只有半个排的兵力。
上午8时20分,日军突然从这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起攻击。
守军侧翼受到威胁,谢承瑞不得不分兵增援,导致正面防线更加吃紧。
李得胜的班被调往西侧阵地,他们到达时,日军已突破外层防线,正与守军进行手榴弹战。。。。
上午9时。
战至上午9时,光华门守军已伤亡过半,弹药所剩无几。
谢承瑞本人也多处负伤,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口,只是简单包扎后继续指挥。
更糟糕的是,通讯线路被炮火炸断,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系。
增援部队被日军炮火阻隔在通往光华门的街道上。
谢承瑞清点人数,能战斗的士兵不足两百人,而日军又开始了第三波进攻。
这次,日军甚至动用了特种燃烧弹,整个城墙缺口陷入一片火海。
“团长,撤吧!再不撤就全完了!”一名营长恳求道。
谢承瑞望着身后南京城的街巷,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撤,每拖住鬼子一小时,城里百姓就多一小时转移时间。”
上午10时。
正当光华门守军濒临绝望时,转机意外出现。
一支粤军部队突破日军封炮火锁线,从侧翼发起反击。
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他们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日军进攻节奏。
同时,城内民兵组织冒着炮火为守军送来弹药和食物,甚至有普通市民自发参战,用简陋的武器打击日军。
最令人振奋的是,教导总队其他阵地抽调兵力,终于突破日军阻拦,向光华门增援。
谢承瑞抓住这个机会,重新组织防线。
他将新到的援军部署在二线阵地,形成纵深防御,将伤员后送,补充弹药和给养。
日军第三波进攻恰好此时开始。
已经苦战数小时的日军惊讶地发现,守军火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猛烈。
吉住良辅不得不下令暂停进攻,重新部署兵力。
正午12时。
中午时分,光华门阵地仍然飘扬着青天白日旗。
。。。。。。。。。。
在中华门,这座昔日象征大明雄威的巨构,如今已千疮百孔,墙体上密布着炮弹啃噬的凹坑,垛堞残破不堪,如同巨兽参差的利齿。
第88师264旅的残部,就坚守在这片废墟之上。
他们早已疲惫不堪,军装褴褛,面庞被硝烟熏得乌黑,唯有一双双眼睛里,还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连续数日的血战,兵力锐减,弹药告急,每个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旅长廖龄奇,一个原本精悍的湖南汉子,此刻眼窝深陷,声音沙哑,但腰板依旧挺得笔直,在城垣上来回巡视,用最粗粝的言语鼓舞着所剩无几的弟兄。
突然,日军阵地上响起一阵异样的骚动,紧接着,是皮鞭的抽响和含糊的哭喊。
借助微弱的天光和偶尔升起的照明弹,守军们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成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被日军用刺刀驱赶着,踉跄向前。
他们是日军强征来的劳工,此刻却成了进攻中华门的第一道血肉盾牌。
日军第6师团第47联队的“叠尸战术”开始了,让无辜者消耗守军的弹药和意志,主力则紧随其后,伺机突破。
“狗日的小鬼子!畜生!”一个年轻的士兵咬牙切齿,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却无法落下。
城墙上的守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两难:开枪,子弹将首先穿透这些同样受尽苦难的同胞。
不开枪,日军就会跟着这些肉盾轻易接近城墙和护城河。
紧张和悲愤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