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缇还以为赵皇后这时候拿的是安远侯府的图纸,都做好被尤典药知道秘密的准备了。
尤典药看清图纸上的布局后,眼中立即涌出羡慕的神色,笑着对温以缇打趣道:“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咱们温大人如今可是清宁县君,是贵人了。皇后娘娘想为您留一处专属殿宇,也是再合理不过的。”
她捂嘴轻笑,语气里的羡慕毫不掩饰。
温以缇如今是女官中的第一人,还凭借一己之力获得了宗室爵位,这在大庆史上可是史无前例的。
温以缇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尤典药笑了一下。随即,她转向小太监,将图纸递还给他,吩咐道:“你回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我的喜好同从前并无两样,多谢皇后娘娘挂心。”
小太监应了一声“是”,便匆匆退下了。
尤典药见状,又开口劝道:“怎么不趁这个机会好好置办一番?能在这宫里拥有一处专属殿宇,哪怕是宗室子弟都未必有这待遇呢。”
温以缇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是挺喜欢我这处小窝的。”
自从入宫稳定下来后,她便一直住在这里。虽说如今看来是小了点,但她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处处都透着熟悉的安心感。
尤典药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是安抚半是调侃:“你呀,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呢。你如今身份越发贵重,怎能再住这寻常女官的住所?要知道,就连一些六品女官的住处,都比你这儿宽敞精致得多。”
只见尤典药眼珠一转,看向温以缇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温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是我还不知道的呀?快从实招来。”
说着,她就往温以缇身边凑了凑,眼神里满是探究。
温以缇被她这般近距离地逼问,身子猛地一僵,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后背悄悄渗出一层薄汗。
尤典药仔细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转头打量起温以缇屋内的陈设,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笃定:“皇后娘娘从你入宫时就对你格外提携,一路扶持至今,这份恩情可不小。”
她顿了顿,掰着手指算道:“就连范女官、故去的梅宫正…或是皇后娘娘手底下的其他人,都未曾受过这般厚待,官职也从未升得如此之快。”
温以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才能委婉地避开这个话题。
尤典药越说,似乎离那个真相就越近。
只见尤典药一边沉思,一边猛地拍了下手,像是恍然大悟。
她看向温以缇,眼睛亮晶晶的:“哎呀,温大人!皇后娘娘这般对你,莫非是……要认你当干女儿啊?”
听到这个猜测,温以缇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脸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啊?可……可能吧。”
她干笑两声,摆了摆手,“但我是什么出身,人家可是皇后娘娘。哎呀,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咱们还是别提了。”
尤典药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摇了摇头:“可惜了。太子殿下已经故去多年,若不然,凭你如今这般受皇后娘娘宠爱,说不定皇后娘娘还能让你当她的儿媳妇呢。”
这话让温以缇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僵直了一下。
尤典药却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继续分析:“不过嘛,就算当不成太子妃,你若是能嫁到皇后娘娘的母族,那也是天大的好事,恐怕皇后娘娘心里也是愿意的。”
她又叹了口气,语气里的可惜更甚:“只可惜啊,这赵家如今人丁凋零,就剩下一个安远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向温以缇。
温以缇抿紧了嘴唇,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泄露什么。
尤典药还在兀自惋惜:“哎,可惜了,你和安远侯年岁差得太大。再说他还有那么个离奇的前未婚妻,你们俩这差距也太大了,实在不是良配。”
她小声嘟囔着:“这安远侯要是再年轻个几岁,说不定还有些可能。哎,可他毕竟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亲侄儿了。”
“我估摸着,皇后娘娘肯定想为他娶一位宗室贵女好能帮衬赵家一把。”
尤典药皱着眉,一副替皇后娘娘发愁的样子,“但她也不想想,就安远侯现在这情况,哪家的贵女愿意嫁给他呀?不光年纪大,手里的实权早就被陛下收回去了,家里还有那么一个庶子……”
她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仿佛温以缇真要跳进火坑一般。
她转向温以缇,语气十分认真:“温大人,你如今正值青春年华,又这般有才干,可是咱们大乾朝的第一女官!那安远侯,实在是配不上你。”
尤典药越说越激动,索性双手抓住温以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恳切:“温大人,你信我!若是有机会,可不能轻易谈婚论嫁。就算温家有人来跟你提,你也一定要想好了对策。依我看,这天下的男儿,能配得上你的,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她顿了顿,又露出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哎,越想越觉得,如今这情形,根本就没有什么郎君能配得上我们温大人。
温以缇看着尤典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认真模样,重重地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带上了笑意:“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些话本子看多了,魔怔了?”
被温以缇一语戳中心事,尤典药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嘴,眼神也有些闪躲。
温以缇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哎呀,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不知稳重,天天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尤典药一听,立刻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梗着脖子反驳:“怎么?我这年岁怎么了?我又没嫁人,还是黄花大闺女,怎就看不得话本子啦?”
嘴上说得硬气,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一边,显得有些心虚。
温以缇见她真有些恼了,连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放缓了语气,赔笑道:“是是是,好姐姐,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不过你这想法也确实越来越离谱了。就我这年纪,在女子之中也算是大的了,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家愿意娶我?”
“更别说我好歹是个四品女官,谁家男儿能压得住我?他们可都不想找一个比自己还强势的妻子。”温以缇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庆幸。
温以缇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终究是挣脱了女子相夫教子的既定命运,凭借才干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女官,手握主事的话语权。
她庆幸自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即便与安远侯的婚事无关风月,却也是基于自身利益的清醒抉择。
于她而言,终究是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