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清没理会他的挑衅,目光落在被按在地上的那人身上。
——那人头发凌乱,额角淌着血,头发散乱,看不清样貌,只隐约能瞧见他挣扎时露出的粗布衣衫,像是个寻常百姓。
“你们为何要绑他?”
杜尚清沉声问道,脚步又往前挪了半步,“若他犯了法,自有官府处置,轮不到你们私刑拷打,赶快将人放了。”
“官府?”
旁边一个横肉壮汉瓮声瓮气地笑了,上前一步就想推搡杜尚清。
“在这地界,常家的话就是王法!老东西,识相的赶紧带着你的小崽子滚,不然连你们一起打包带走!”
齐柏见状,猛地侧身挡在父亲身前,短棍一横:“敢动我爹试试!”
“嘿,来了个愣头青!”
横肉壮汉被激怒了,蒲扇大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兄弟们,给这不知死活的一家子松松骨头,让他们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话音未落,两个爪牙已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齐柏反应快,短棍横扫,正打在一人的膝盖上,那人“哎哟”一声跪了下去;
齐樟则更灵活,借着巷子窄,矮身躲过另一人的拳头,匕首在对方手腕上划了道血口,疼得那人嗷嗷直叫。
杜尚清看着儿子们出手利落,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沉了脸。
他虽身穿长衫,像一个读书人——可当初平寇时,他一身武艺震慑三军;
搁在前世,更是特种部队里以一敌百的顶尖高手,这永泰朝的高手榜,他若想进,前二十也不过是探囊取物。
那伙爪牙见两个半大孩子都这般难缠,顿时红了眼,抄起地上的木棍、石块就往上涌。
齐柏把短棍使得虎虎生风,每一棍都砸在要害处,要么是手腕脱力,要么是膝盖吃痛,片刻间又撂倒两个。
齐樟则像只灵活的狸猫,匕首在指间转得飞快,专挑对方关节下手,伤口不深,却足够让人疼得失去战力,惨叫声此起彼伏。
“废物!”
横肉壮汉见手下一个个倒下,怒吼着亲自扑了上来。
他仗着一身蛮力,拳头直取杜尚清面门,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寻常人若是挨上这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齐柏齐樟刚想上前护着,却被杜尚清一个眼神制止。
他站在原地未动,直到拳头离面门只剩半尺,才突然动了。
——身子像风中柳叶般微微一侧,恰好避开拳锋,同时右掌快如闪电般探出,指尖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印在壮汉胸口。
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壮汉脸上的狰狞还没褪去,整个人已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咚”地撞在巷尾的石墙上,滑落在地时吐出一口血沫,挣扎了几下竟再也站不起来。
剩下的爪牙见状,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那壮汉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伙,又看看气定神闲的杜尚清,哪里还敢上前,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杜尚清没理他,只对两个儿子道:“把他们捆了。”
齐柏齐樟应声上前,三两下就用对方带来的麻绳,将剩下的人捆了个结实。
直到这时,杜尚清才转身看向被按在地上的那人,伸手想扶他起来:“老哥,你没事吧?”
那人抬起头,血污模糊的脸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突然嘶哑地喊了一声:“二弟?!”
杜尚清的手顿在半空,借着月光仔细一看,那人虽然狼狈,眉眼间分明是大哥杜尚风的模样。
他心头一震,忙将人扶起来:“老大?怎么是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老三没有寻到你吗?”
杜尚风抓住他的胳膊,眼泪混着血水流下来:“二弟,我总算找到你了!齐钧……齐钧他寻不见了!”
杜尚清还是头一回见杜家老大哭得这样失态。
——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额角的血污被泪水冲开,在脸上画出几道狼狈的痕迹,整个人缩在墙角,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作为穿越而来的旁观者,他对这位向来自私自利的大哥本无多少共情。
救他不过是碍于家族颜面,可此刻见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像个被丢了玩具的孩子,竟莫名有些手足无措。
“齐柏,你带帕子了吗?”
杜尚清转头问大儿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齐柏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指尖捏着边角舍不得递出来,小声嘟囔:
“爹,这是媳妇刚绣好的,针脚可细了……”话里满是珍惜。
一旁的齐樟没说话,默默从袖中摸出块素色粗布帕子,递到杜尚清面前:
“还是用我的吧。”
杜尚清接过帕子,递到老大面前,语气尽量放缓:
“老大,先把脸擦干净,哭花了也没用。咱们先回住处,齐钧那孩子机灵,不会有事的,慢慢找总能寻到。”
老大接过帕子,胡乱往脸上抹了两把,眼泪却没停,抽噎着点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嗯……找……一定能找到……”
杜尚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纵然往日有再多芥蒂,此刻同处困境,终究是血脉连着的家人,哪能真的不管不顾。
他拍了拍老大的背,示意齐樟扶他起来,自己则转身看向远处的夜色,眉头暗皱:这寻人的路,怕是还长着呢。
杜尚风攥着帕子的手止不住发抖,哽咽道:“二弟……齐钧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想活了……”
杜尚清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没什么波澜,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劝慰:
“哭解决不了事。你先稳住,把事情说清楚——齐钧是怎么被掳走的?对方是谁?”
齐柏在一旁看得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齐樟悄悄拉了拉袖子。
二弟比他通透,知道爹此刻心里的盘算——救大哥是为了杜家脸面,寻齐钧则是碍于血脉,终究不能真不管。
杜尚风抽噎着,总算慢慢平复了些,断断续续地把常家寻仇、齐钧失踪的事说了个大概,说到土地庙被烧时,声音又抖了起来:
“我……我以为他会去柳树巷躲着,结果没找到……刚才被这些人堵住,才知道他们也在找齐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