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不过数日,林晚夏再次踏足徐家小院,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带着探望之意的客人,而是这院子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徐向东扶她的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慢些,昨儿刚下过雨,阶沿滑。”
半扶半搀着进了里屋,土炕被灶火焐得暖融融的,铺着新浆洗的蓝布褥子,针脚细密得能见出心意。
等她躺好以后,徐向东忽然从裤兜里摸出个油纸包,眼神往院角瞟了瞟,压低声音宠溺地开口道:“快吃,敏敏在跟大黄玩,别让她瞧见。”
油纸拆开时簌簌响,里面是几块酥性饼干,边缘沾着点芝麻,不过是供销社里最简单的饼干。
先前在顾家时,这种饼干她都快吃腻了,可此刻指尖捏着饼干,那股淡淡的奶香味竟钻得人心里发甜。
原来被人这样护着疼着,连普通饼干都能吃出蜜的滋味。
她忽然想起在顾家,不过是把桃酥都吃进自己肚子里,没给顾文青留,顾母就拄着拐杖在院里骂了半天,说她自私,一点都不想着孩子。
那些冰碴子似的话,此刻都被这甜味烘得化了。
徐向东安顿好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木盆里的水漾着细碎的光。
他捏着块肥皂在衣服上慢慢搓,泡沫起得匀匀的。
林晚夏的目光顺着窗棂飘出去,忽然定住了——徐向东手里正揉的,竟是她的贴身小衣。
热气“腾”地从脖颈窜到耳根,她慌忙转过身,手里的饼干落在炕上。
长这么大,哪有男人碰过这些私密物件?
顾斯年跟她过了这些年,更是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些,虽然也不用她洗,姑母全都会帮她洗好,但婆母给洗的,和丈夫给洗的哪能一样?
徐向东却不一样,他搓得那样认真,指腹蹭过布料的动作轻得像抚摸初生的婴儿,连衣角沾的线头都摘得干干净净。
晚饭时,徐向东端来个粗瓷大碗,里面是小米粥熬得稠稠的,卧着俩荷包蛋,油花浮在上面,旁边还有一小碟腌黄瓜。
“病刚好,吃点软和的。”他坐在炕沿,舀起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又吹,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等晾得温乎了才递到她嘴边,“小口抿,别烫着。”
瓷勺碰到唇瓣的瞬间,林晚夏的眼圈突然就红了。
在顾家时,顾母顿顿让炖肥肉,说人就得吃油才有力气,从没人问过她想不想吃,更别说这样一口口地喂。
她张了张嘴,米粥滑进喉咙,带着徐向东手心的温度,暖得人鼻头发酸。
眼泪没忍住,顺着眼角砸在粗布褂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咋了?不合口?”徐向东赶紧放下碗,从怀里摸出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蓝白格子的,边角都磨毛了,他用粗糙的指尖替她擦泪,“要不我再去蒸个鸡蛋羹?”
“不、不是……”她摇摇头,话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从前只听姐姐说徐向东疼人,却没料到是这样掏心窝子的好。
入夜后,徐向东抱了徐敏进里屋。煤油灯的光晕黄澄澄的,他让闺女枕着自己的腿,手里捏着本卷了角的童话书,低声念:“……小白兔挎着篮子,去给外婆送点心……”
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尾音带着点温柔的调子。
烛光在他脸上跳,鼻梁高挺,下巴上冒出点青胡茬,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此刻更显出几分俊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