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练功服的燕玉婷缓缓起身，胸前的金色雨燕作展翅翱翔状，随着她的身体微微蠕动，仿佛真的要飞起来。
她双脚站在防滑的地板上，慢慢转头环顾左右一圈。
这间单人练功房里设施齐全，哑铃、杠铃、拉力器，以及各种刀枪棍棒，无论想练什么功夫，这里都能满足。
她缓缓向前走去，来到一个悬挂在空中的沙袋前面。
燕玉婷垂在身侧的右手慢慢握成拳头，一双眼睛也随之变得阴狠起来，两条纤细的眉毛更是高高挑起，仿佛悬在她面前的不是沙袋，而是敌人！
她沉沉地吸了口气，接着缓缓闭上眼睛，仿佛正在调动什么，同时狠狠一拳击出。
“呼——”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看似粉嫩的拳头迅速挥出，就听“砰”的一声重响，沙袋表面看似结实的超纤皮革竟然猛地裂开一个口子，细小的银色沙子随即“簌簌”而落，很快在地板上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我很确定自己有了暗劲，和吴华一样都是淬境……”
燕玉婷目光缓缓下移，盯着自己的拳头，口中喃喃说道：
“但我没有明劲的基础，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强，堪比好手还是高手？如果是高手，基层高手还是优秀高手？很想找个人问一问，但又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秘密……算了，再练练吧，希望自己能更强些，有朝一日能帮吴华的忙……”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偶尔有黑色的飞鸟掠过，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起来。
“吴华，我真的好喜欢你……希望有天你能原谅我吧，我一定会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的……吴华，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你在我的身边多好……我想和你结婚，想给你生孩子……”
话未说完，她的眼前突然一阵阵发黑，身子也跟着晃晃悠悠，整个人险些跌倒。
燕玉婷赶紧伸手搀住旁边的沙袋，如此才勉强站稳身形，休息了一会儿后，意识方才渐渐苏醒，眼前的世界也清晰起来。
“怎么回事？”燕玉婷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口中嘟囔着说：“最近头晕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去医院查，也没有查出任何的问题，医生说我健康的很……是修习暗劲的副作用吗，没有师父，也没有人教我，实在太困难了……”
“算了，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迟早有一天，我能帮上吴华的忙，他也一定会爱上我的！等着瞧吧，我和吴华一定会结婚的！”燕玉婷继续嘟囔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继续盘着双腿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照任子明教的心法，开始在体内运行起气劲来，那种痒痒的、滑滑的感觉便又回来了，整个身体也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里一样舒服。
但这些气劲总是不太听话，虽然大部分能够进入丹田，但也有一小部分在体内乱窜……
至于最终窜到哪里去了，燕玉婷也不太清楚，暂时没觉得哪里疼，索性就不管了。
……
京城，红楼。
以前伪装成盛力的时候，我就来过红楼好几次了，但也只能在门口站一站，从来没进去过。
包括这次也是一样，哪怕已经是第七局的一把手了，我也没有资格步入其中，只能站在门口等待。
这时刚过中午，阳光很暖，洒在红楼赤色的大门和院墙上。
门口照旧站着几名端着枪的士兵，大门虽然敞开着，但只能看到一截长长的步道，两边栽满了绿油油的银杏树，地上的草丛里开满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鲜花。
不多时，脚步声响，有人沿着步道缓缓走来，正是红楼中的大佬任星野。
“任先生！”等他出来，我便立刻迎了上去。
“哎！”任星野点点头，又冲我摆摆手，“来吧！”
有任星野引路，门口的士兵自然没有多问，我便跟在任星野的身后进入红楼。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红楼，说不激动是假的，忍不住左看右看，这座京城的权力中枢，修得像是江南园林，亭台楼阁、流水飞花，其中又散落着不少造型精致的小楼，各种美丽的景色让人目不暇接。
不过我也发现，除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以及时不时列队巡逻的士兵外，绿化带的草丛里也隐隐藏着不少的人。
正常，毕竟是红楼嘛，安全规格肯定是很高的。
不过相比第一次进入红楼的激动，还是疑惑占据了我的心间。
“任先生，红楼主人为什么突然想见我？”将目光从各处的景色收回来后，我便立刻问道。
“今天上午，红楼内部开了个会。”任星野背着双手，缓步行走在红楼之中的鹅卵石步道上，一边走一边幽幽地说：“开完会后，我找红楼主人聊了一下，控诉周承远最近的所作所为，比如引进t博士的团队，抓捕华国的顶级高手做实验等等……”
“……红楼主人怎么说？”我的心里一紧，又问。
“说周承远负责这方面的事情，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有他的理由，让我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任星野轻轻地叹了口气，显然也很无奈。
“……”我无话可说了。
如果红楼主人都是这个态度，那确实没人能干涉t博士了。
“既然提到t博士做实验的事情，自然免不了说起龙门商会嘛。”阳光透过头顶细密的枝丫，忽明忽暗地映在任星野那张脸上，他仍继续走着，说道：“我也就顺口讲了一下这个组织，红楼主人还挺有兴趣的，频频盛赞他们很有骨气，没将自身数据泄露给t博士！”
“在这方面，龙门商会确实做得不错！”我点点头，附和一句：“确实该夸。”
“后来又说起你这个内家手，还说周承远想让你去配合做实验，但被我拒绝了。”任星野淡淡地道：“华国已经很久没出过内家手了，红楼主人很有兴趣，所以想要见你一面。”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因为我是内家手，所以才想见我啊？”
“是的。”任星野应了一声，“确实太稀罕了，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新的内家手了！”
“像红楼主人这样的人，应该不缺内家手吧？”我又好奇地问。
“肯定不缺啊，别看其他人最多只能找到顶级高手做保镖，但那可是红楼主人，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到这里，任星野的声音戛然而止，摇摇头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尤其当着红楼主人的面，千万不要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内家手怎么就是乱七八糟的事了？
我的心中疑惑，但也不好意思再问，只能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待会儿到了红楼主人的办公室里，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千万别主动挑起其他话题，听懂没有？”任星野又嘱咐了一句。
“好！”我再次点头。
说话间，任星野突然拐进一条岔路，一座朱红色的木楼出现在树影重重之中。
木楼门口站着两名持枪的士兵，任星野将我带了过去，说道：“这位是第七局的一把手吴华，红楼主人要见他的。”
两名士兵显然早就得知这个消息，核对过我的身份后，并且对我做了搜身处理，拿走了我的手机后，便伸手将门推开了。
——至于其他刀啊棍的，按照任星野的嘱咐，我没有带，放在翠湖酒店的房间里了。
“进去吧，在二楼！”任星野冲我摆了摆手，“我在门口等你……记住，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
“好！”我应了一声，便迈步进入木楼。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
木楼之中略微有些昏暗，一楼没有什么设施，四周都是木质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和书混杂在一起的香味。
我朝中间的楼梯走了过去，踩着木质楼板缓缓上行，很快来到二楼，眼前豁然开朗。
二楼的视野好了许多，两个窗户都大开着，风和阳光一起进来，总体是一间略显老旧的办公室，各处的设施明显有些年头了，但又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让人觉得舒适却又不失庄重。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但皮肤没有任何褶皱，反而细腻光滑，就连头发都黑黝黝的——皮肤可以保养，头发只能焗了——看上去很年轻，很健康，很有活力。
正是红楼主人！
之前在项云霄的葬礼上，我就见过他一次了，但那时候，我还没有资格跟他说话——其实现在也没有，若不是他主动召见，我是不可能站在这里的。
“徐老！”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我恭恭敬敬地问候了一声。
红楼主人姓徐，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哎，你就是吴华吧！”红楼主人正低头阅览什么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面带微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坐吧！”
没有因为我脸上的胎记而露出诧异的表情，要么很有涵养，要么早就知道。
“好。”我点点头，坐在旁边那套至少用了十年往上，却很干净、整洁、高档、舒适的沙发上。
接着挺起胸膛、并拢双腿，面色恭谨地看着红楼主人。
“不错嘛！”红楼主人放下手里阅览的文件，上下看了看我，脸上露出赞许的笑，“脸上有一块这么大的胎记，还能做到不卑不亢、自信从容，一定是内心强大而又坚韧的人……”
红楼主人好奇地问：“你从来没有自卑过么？”
其实我之所以不自卑，是因为这并非我真实的脸，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
如果我真长这样子，也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但当着红楼主人的面，我还是坚定地摇头道：“没有！我始终认为，一个男人是否自信，应该和他的能力有关……至于皮囊如何，都是娘生的，爹给的，我自己也做不了主，所以也从来不去抱怨！”
就这番话，哪怕放到高考作文里都是满分。
红楼主人脸上再次露出赞许的笑：“说的好，我就欣赏这样的人！”
“谢谢徐老！”我的双手仍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像一个准备上课的小学生。
红楼主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听说你现在是一位内家手？”
“是的！”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我再否认也没意义，当即便坦率地道：“津门八爷过世之前，曾经传过我一套心法，我苦练了很久，最近才有了一些进展，体内终于能够凝结出暗劲了！”
“原来如此。”红楼主人语气平和：“能在这个年代凝结出暗劲……你很有天赋，不是一般人啊！”
“谢谢徐老夸奖！”我再次道谢，脊背仍旧挺得笔直，像是一株大山里的白杨。
“你还见过其他的内家手么？”红楼主人又问。
“没有。”我摇摇头，“他们说空气质量越来越差，已经很难再出现新的内家手了……据说以前还是很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嗯。”红楼主人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接我这个话茬，转而说道：“吴华，有件事情，我想交给你办，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您讲！”我一个激灵，立刻说道：“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开玩笑，这可是红楼主人啊，能为人家做事，是多大的荣耀！
老话早就说了，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这一身的本事，必须要为国家效力啊！
“很好！”红楼主人的脸上再次浮现笑容，看上去和电视里的他一样和蔼可亲，“接下来我跟你说的所有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即便是任星野，也不要告诉他！做好了，前途无量，将来进入红楼工作都行……有信心么？”
“……有！”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嗯。”红楼主人的身子往后一靠，幽幽地说：“吴华，我调查过你的身份，家世、背景都很清白，虽然中间消失了几年，不过按照你的说法，是隐居起来，在燕千城的指导下练习迷踪拳，对么？”
“对！”我再次点头。
我一点也不担心别人追查这件事情，因为燕千城当时做戏做了全套，现在去找我“隐居”的那间屋子，以及我“生活”过的痕迹，都货真价实地存在着！
大家都是江湖老手，做事必定滴水不漏。
“我就待见你这样干干净净的人。”红楼主人面带微笑：“不像某些内家手，满嘴谎言、信口雌黄，我就很不喜欢，也是迟早要杀了他们的！”
“……比如说谁？”我微微一愣。
“李虎，你听说过这个人么？”红楼主人的一张脸慢慢沉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清风也不断吹拂进来，本来应该是很舒服的天气，不知怎么，我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冰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