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并不着急,坐在车厢的第二排,耐心地等着顾长风,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有大把的时间和他耗着。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看谁能坚持到底!
车厢里一片寂静,顾长风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他先说话,缓缓开口道:“我不能说……起码现在还不能说。”
我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脸上也布满了烦躁。
坦白讲,顾长风之前说的事情,什么故意引出李虎,什么寻找魏老,我早就知道了,为了套出更多的话,才刻意假装毫不知情,结果他偏偏讲到这里就不说了!
“你对我有戒心,我对你一样有戒心!”看我情绪不佳,顾长风翘起二郎腿来,一只手轻轻拍着大腿,语气坦率地道:“我们需要合作几次,才能信任彼此!放心,迟早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那不行。”我抱着双臂,声音干脆地道:“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合作的。”
“那就不合作了。”顾长风似乎也来了气,坐直身体怒气冲冲地说:“你走吧,看你怎么救你哥,怎么救龙门商会的人,怎么扳倒任星野!”
“……”这次轮到我沉默不语了。
有一说一,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无法做到这些事情的。
“相信我。”顾长风轻声说道:“我和周承远做的不是坏事,更不会祸害脚下这片土地,只是还不到讲出来的时候……除了我们,没人能帮你扳倒任星野,没人能帮你拯救龙门商会!宋董,跟我们合作吧!”
这话倒是真的。
除了他们,我也指望不上别人了。
“你们最好不要骗我。”我咬咬牙,终于还是妥协,认认真真地说:“否则的话,哪怕拼上这条贱命,我也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不会。”顾长风摇摇头,接着身体前倾,打开主驾驶旁边的储物盒,从中取出一份文件夹来交到我的手上,“这是我和周承远的个人资料和家庭信息,如果诱骗你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你懂什么意思!这份诚意,应该足够了吧?”
我将文件夹接过来,翻开其中的夹页细细查看,发现真是顾长风和周承远的个人资料,以及他们父母、老婆、孩子的信息,多大年纪,住在哪里,工作单位,学校班级,全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太详细了,详细到不可能是伪造的地步。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家庭信息肯定是绝对保密的。
就包括当初的项云霄,也是关系很熟以后,才将家人介绍给我……
为了拉拢我,顾长风和周承远确实展现出了最大的诚意!
这东西于我来说,肯定是重量级的存在,但凡他们敢糊弄我一点,我也能随时展开报复打击。
堪称王炸!
不过与此同时,我也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有什么事情必须我出马么,竟然能让他们做到这种地步?
“确实非你不可。”显然看出了我的疑问,顾长风继续说道:“选择你,也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的。”
“需要我做什么?”我奇怪地问道,同时将文件夹还给他。
里面的信息,我已经完全记在自己的脑海里了。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顾长风认认真真地说:“找到李虎,劝他帮助我们联系魏老!”
“……你们是不是高看我了?!”我很诧异地说:“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你有。”顾长风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和李虎在西宁的t中心一起关过,出来以后就成为了内家手……说明你们之间已经有师徒的情谊了,就算不是师徒,也是兄弟!我说得没错吧?”
“……确实是虎哥帮的忙,我才成为内家手的。”这件事情显然隐瞒不了,我只好承认了,“但我的面子没有大到那个地步,不可能说服他帮你们联系魏老的。”
“不用费很大的力气!”顾长风立刻道:“李虎是想帮我们的,只是被他妻子梁小梦阻止了……你找到李虎说这件事,务必要避开梁小梦!相信我,李虎会帮忙的!”
回想那天在丛林里发生的事情,好像真是顾长风说的这样,李虎明显已经有一些动摇了,但是被梁小梦打断,手持钢鞭将周承远赶走了。
“可我找不到李虎啊!”我皱起眉:“我俩确实有过一些交集,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知道。”顾长风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你肯答应帮忙,我们提供李虎的位置!”
“……好!”我答应下来,“但是能否成功,我就不保证了!”
“能成功的,李虎一定愿意帮忙!”顾长风长长地呼了口气,“就这几天,我联系你,提供给你李虎的位置……可能需要出国,你做好心理准备!”
“可以!”我点点头。
能再一次见到李虎,我还是很期待的;至于顾长风说的事情,只能说我尽力,李虎同不同意,还要看他本人的意愿。
我只负责带话。
如此,我和顾长风便达成了初步的合作。
分开后,我便找到小桂子,又重新易容成吴华,并且回到翠湖酒店。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什么都没有干,和往常一样练功、吐纳,同时等待顾长风的电话。
顾长风说到做到,三天之后便给了我消息,告诉我说李虎藏在樱花国北海道一个叫做“山北村”的地方,到了地方就可以找到他,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顾长风说的这么肯定,那我自然也没问题,当即表示自己很快就会过去。
“好,随时保持联系,等你的好消息!”顾长风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我便开始安排前往樱花国的事宜。
前往樱花国,肯定是以宋渔的身份,一来一回,算上住宿什么的,顺利的话也得三天,第七局这边就要暂时放一下了。
三天假期对我来说还是很好请的,只要安排好第七局这边的事,再给任星野打个电话,说回老家省亲就可以了。
至于护照什么的,我本来就有,再加上自己龙门商会董事长的身份,公司业务有时候也涉及国外,前往樱花国就更轻松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正准备拨通任星野的号码,他却率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翠湖酒店的套房里,看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再看看手机屏幕上任星野的来电,我一时间有些发懵,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任先生!”我立刻接起来。
“最近有没有龙门商会的消息?”任星野开口便问。
“没有!”我如实道:“无论宋渔还是二愣子那干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的网撒遍全国,也没找到他们,是不是逃到国外去了?”
找不到龙门商会,就不是我的错。
龙门商会自己也没露头,更不存在第七局办事不力。
只要没错,任星野就不能批评我。
“嗯。”任星野果然没有纠结这件事情,继续说道:“跟你说两个事啊……第一,t博士知道你是内家手了,委托周承远来问我,能否借用你一下,配合t中心做实验。”
“配合他奶奶的腿!”我没忍住,直接爆出脏话,“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就是把我打死,也不可能!”
无论宋渔还是吴华,我都旗帜鲜明地反对t中心,这个人设肯定是永远不会崩塌的。
即便任星野强迫我去,我也不会去的,我有我的底线,哪怕不干这个第七局的一把手!
“嗯,我拒绝了周承远。”任星野淡淡地道:“龙门商会的事情上,他和顾长风太让我失望了……现在想起来找我了,早干什么去了?本来不想树敌,之前还帮他们,结果换来了什么?真当我是傻子?”
“对!”我恨恨道。
“第二件事。”任星野继续道:“红楼主人要见你。”
“!!!”我当然很震撼,以为自己听错了,“谁?谁要见我?”
“红楼主人。”任星野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听清楚了没有?”
“……为什么?”我当然很懵。
红楼主人,即掌管红楼的那位大佬,任星野、周承远、顾长风等人都是他的部下……
现在的我,虽然是第七局的一把手,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和红楼主人相比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在他面前更是属于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红楼主人怎么突然要见我这个小人物了?
“见面再说吧……你现在来红楼,我带你去见红楼主人。”说毕,任星野便挂了电话。
抓着手机,我平复半天的情绪,方才接受了红楼主人要见我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我肯定要去——敢不去吗?
不过我也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再次拿起手机,以宋渔的身份,拨通了顾长风的号码。
“哎,宋董!”电话那边传来顾长风笑呵呵的声音:“怎么样啊,做好准备没有,什么时候去樱花国?”
“我去你妈!”一秒钟切换成宋渔的声音,我恶狠狠地骂道。
“???”顾长风当然莫名其妙:“你好端端骂人干什么?”
“我刚得到消息,周承远给任星野打电话,想让第七局的一把手吴华,去配合t博士做实验,采集他这个内家手的身体数据!”我怒气冲冲地说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真搞卖国贼那一套,老子肯定不陪你们两个玩了!”
“……”顾长风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有点意思啊,周承远刚给任星野打了电话,你就接到信了?宋董消息够灵通啊?”
顾长风压低声音:“所以,你和第七局的一把手吴华是好朋友对吧?之前去各地t中心救人,就是你和吴华商量好的!你俩关系很好,是一伙的对吧?否则的话,你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跟你无关!”我怒不可遏:“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让吴华去做实验?”
“可以!”顾长风毫不犹豫地道:“t博士毕竟是周承远拉来华国的,对方提出要求,不可能不帮的。不过嘛,一来因为龙门商会,我和任星野之前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任星野肯定不会答应这件事情;二来吴华本身也不会同意的,他本来就对t中心充满反感……基于以上这两点,周承远才给任星野打了电话。”
“……”这番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不能马上做出判断,所以沉默下来。
“放心吧,我说的都是事实!”顾长风淡淡地道:“我们每走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建立在危害国家安全的基础上!”
“……”我还是不说话。
“什么时候去樱花国?”顾长风又问道。
“我考虑下。”说毕,我便挂了电话。
没有立刻答应,除了要好好考虑一下外,还因为任星野要带我去见红楼主人。
此刻的我仍旧没有卸去伪装,当即便以吴华的身份出了套房,又离开翠湖酒店,开了一辆第七局的专车,朝红楼的方向去了。
……
津门,和平区,燕家武馆总店。
两名身着练功服的学员从卫生间出来,路过某个单人练功房的时候——武馆内有集体练功房,也有VIp练功房和单人练功房——突然停下脚步。
一个学员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没有,燕姑娘从京城回来,就把自己关进练功房里,除了吃饭、睡觉和上厕所,基本不出门了!”
另一个学员道:“怎么没有听说?燕姑娘被吴华从第七局赶出来,好像是受到打击了,准备好好练功!”
“吴华也真是的,好歹也是燕家武馆出身,无论燕姑娘做了什么,至于这么绝情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我听说是燕姑娘想杀吴华,而且是好几次,所以吴华才动了怒……唉,燕姑娘好歹是燕家武馆的掌门人,完全不会迷踪拳也不像话……经过这一次后,她能振作起来,好好练拳的话,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据说燕姑娘也不是完全不会迷踪拳,小时候也学过的,只是没有什么威力,打起来像花架子!”
“是啊,她没经过力量训练,打起来肯定像花架子啊……”
“都说她在里面练拳,可我每次经过这里,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声音!”
“谁知道呢,没准在里面睡觉吧。”
“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练吧,否则身为燕家武馆的掌门人,一点实力都没有的话,容易被歹人盯上啊!到时候有人踢馆,任子明又不在,肯定就完蛋了!”
“确实!”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不见。
单人休息室内,灿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如流水般洒在干净的木地板上,也洒在燕玉婷那张面容姣好的脸颊上。
随着门外彻底没了声音,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盘着两条长腿坐在地上的燕玉婷,慢慢睁开一双美丽而动人的眼眸。
她的两只眼睛褪去了天真,也没有了浮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