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的紫宸殿内,龙涎香与佳肴的香气交织,歌舞声丝竹声不绝于耳,看似一派热闹祥和,却掩不住殿中弥漫的紧张与揣测。
太后斜倚在凤椅上,手中佛珠缓缓转动,目光落在上座的齐元逸身上时,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齐元逸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颔下青须稀疏,方才饮下那杯酒时,手都微微发颤,没过片刻便又抬手捂住唇,一阵轻咳后,锦帕上那点淡红格外刺眼。
“看来这龙体,是真的撑不住了。” 太后心中暗忖,指尖摩挲着佛珠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想起贤王前日递来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 皇儿办事果然稳妥,假死散的药效比预想中更甚,再过几日,这大晋的江山,便该换个主人了。
她侧头看向身侧的太妃,见对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频频往齐元逸那边瞟,眼底满是担忧,不由得轻嗤一声。这太妃乃是齐元逸的亲母,如今见陛下病重,怕是急得夜不能寐吧?只可惜,大势已去,再急也无用。
太妃自然察觉到了太后的目光,却没心思与之计较。她望着齐元逸虚弱的模样,心如同被细密的针扎着。
前日去紫宸殿探望时,陛下还能与她闲聊几句,怎的不过几日,便虚弱到连坐直身子都费力?她悄悄攥紧袖中帕子,指尖冰凉 —— 若是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贤王继位,这后宫之中,怕是再无她的容身之处了。
殿中歌舞正盛,舞姬们水袖翻飞,银铃脆响伴着丝竹声,将气氛烘托得愈发热闹。可底下的大臣们,心思却没在歌舞上。
“你瞧陛下这模样,怕是……” 左侧文官列中,户部尚书悄悄碰了碰身旁的吏部侍郎,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紧盯着上座的齐元逸,“前日早朝还能撑着批阅奏折,今日连举杯都费力,这病势来得也太快了。”
吏部侍郎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是啊,陛下登基不过两年,膝下又无子嗣,若是真有不测,这江山……” 他话未说完,却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左首第一位的贤王。
贤王此刻正与身旁的将军谈笑风生,面色红润,眼神明亮,与齐元逸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周围几位大臣见此情景,也纷纷凑过来低语。
“依我看,贤王殿下怕是要被立为皇太弟了。” 兵部尚书声音压得更低,“毕竟是陛下唯一的弟弟,如今陛下病重,朝堂动荡,也只有贤王能稳住局面。”
“可贤王素来与太后亲近,若是他继位,怕是会重用太后娘家的人,到时候外戚专权,可不是什么好事。” 礼部尚书皱着眉反驳,“再说,陛下还未下旨,此事尚未定论,咱们还是少议为妙。”
“话虽如此,可陛下这身子……” 户部尚书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齐元逸,见福公公正端着汤药上前,陛下喝了两口便摆手推开,脸色愈发难看,心中不由得更沉了几分。
这些窃窃私语虽轻,却还是断断续续飘进了沈词安耳中。
他站在殿角,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目光锐利地扫过议论的大臣们。
这些人看似忧心朝堂,实则早已在暗中盘算,一旦陛下 “驾崩”,该如何站队。他悄悄摸了摸贴身藏着的禁卫统领金印,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一凛 —— 明日宫宴,便是收网之时,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周景煜也听到了大臣们的议论,他端着酒杯,看似在品酒,实则留意着贤王身后的两个黑衣人。那两人目光警惕,手始终放在腰间,显然是习武之人。
他心中冷笑,贤王倒是心急,还未等陛下 “驾崩”,便已带了护卫入宫,怕是想在宫宴上动手吧?
齐元逸自然也察觉到了殿中的暗流,他靠在龙椅上,看似虚弱无力,实则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太后的得意,太妃的担忧,大臣们的揣测,贤王的故作镇定,都被他一一记在心里。他缓缓闭上眼,掩去眼底的冷光 ——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