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亲王嘴不把门,全程一个劲儿吐槽没完没了。
其福晋都恨不能给他一巴掌拍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舞到中段的时候,正中央两扇门开了,鼓风机带来一阵萧声。
是果郡王,一身不符合今日席面的常服,腰间别着支自以为放荡不羁的玉葫芦。
敦亲王直接没眼看,嚣张如他都正儿八经穿着吉服来,怎么这人比他还夸张。
雍正也没眼看,不羁没有,仅存放荡,他的十三弟才是真的潇洒俊逸,这什么样玩意儿学了个四不像。
甄嬛却诡异的同对方四目相对,两两相见恨晚,心有灵犀渐入佳境。
眼瞅着这俩愈发把皇上当傻子冤大头,现场安静得厉害。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遑论一个外朝王爷,一个内廷后妃,竟如此明目张胆舞曲合作,还天衣无缝。
旻常在吃着吃着有些没忍住嘀咕,“俊男美女,一个吹箫一个跳舞,有点像话本子上写的那什么……哦,珠联璧合!”。
在座:“……”,这人怎么活到现在的?
华妃一口酒呛住:“……咳咳咳……咳咳”。
齐妃嫌弃的瞥着华妃,幸灾乐祸道:“哎哟华妃,你说你,又没人跟你抢,要注意仪态~”。
华妃不耐烦搭理她,再次看向台上的时候。
甄嬛已经结束,彼时的她面色难看得不行,一整个冷汗淋淋,后背湿润了一半,显然也是听到了旻常在的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当,赶忙跪地上虔诚的趴着。
“嫔妾一舞,祝愿温宜公主福寿绵长,平安长大”。
雍正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这到是个心性坚韧,临危不乱的。
也算那么些优点。
“下去吧”。
“嫔妾叩谢隆恩”。
甄嬛手心脚心全是汗,换下舞衣后再没出席。
果郡王也趁人不注意溜回了自己的座位,恨不能把脸藏起来。
到最后,温宜的周岁宴抓阄到一把双面绣狐狸的小扇团扇配饰。
雍正直接抱着女儿回了勤政殿,曹贵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她拿女儿做筏子了。
可她在华妃手底下过活,步步惊心,受其全权控制,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敦亲王撇撇嘴,“跟谁没有闺女似的”。
“走,老婆,咱也回去奶娃去”。
敦亲王福晋:“……”,滚蛋!
夜,浮光殿,陵容在外边转一圈回来后见皇上在里边儿坐着,怀里抱着温宜公主。
她有些诧异的问道:“皇上怎的把小公主带来了?”。
雍正看了她一眼,将孩子递给奶娘,拉过她的手带到身旁坐下。
也不说话,只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有五个月左右”。
提到孩子,陵容也开心的跟着摸,“对鸭,五个月呢”。
雍正偏过头,正好撞上她唇角的一抹笑,太过纯粹明媚,让他生愣了一瞬。
“……你会是个好额娘的”。
陵容有些不明所以,“谁都是好额娘啊,天下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不被爱的雍正:“……”。
感觉被狠狠扎心了一下。
“不是的……也有不爱的”,比如他的皇额娘,眼里心里只有老十四。
尽管他如今已经不在意,可到底是遗憾了些。
陵容低垂的眼眸微动,状似无意道:“若是不爱,便是缘浅,既是如此,便无需纠结,放弃就好,不完整的东西,要来做什么呢?”。
“爱是不能被缝缝补补的,否则放在阳光底下的时候,烈日总能通过一道道裂缝,灼伤了人的肌肤,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的雍正:“……”。
真的沉默着看了陵容好久。
黑乎乎圆溜溜的小脑袋,未曾沾染发油的发丝,根根分明,她一动作,隐隐便能透出阵阵竹叶清香。
就像她整个人一样,淡如水中月,微若风中絮,到哪儿都能随遇而安。
……
陵容发现皇上来看她的次数好像增多了,依旧不曾留宿,可就是爱来,也爱莫名其妙盯着她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两人或是用膳,下棋,作画,亦或是一块在院子里晒太阳,烤羊肉串儿,也有时候她会看着话本子,传记,而他则在桌前很认真的处理政务……
长春仙馆,皇后最近练字愈发不顺手了。
“……皇上又去浮光殿了?”。
剪秋小心翼翼的,“这……午膳皇上还是陪着雅妃用的”。
她每多说一个字,皇后的脸色就暗沉一分。
最后索性收了笔。
“皇上……实在太重视这个孩子了,当年本宫的弘晖,又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还未出生便有亲阿玛日日去守着,怕是只有姐姐的孩子,才有这般待遇了吧”。
剪秋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一遇上孩子的事情,她家主子就很难正常。
“娘娘,其实……大阿哥是长子,皇上那会儿也是很欢喜的”。
皇后听得笑了起来,“皇上再欢喜,都及不上对姐姐的那个孩子”。
“……本宫依旧清楚的记得,本宫的儿子在本宫的怀里一点点变得冰凉,而正院却欢天喜地迎接新生命到来”。
“甚至为着避免冲撞,我儿……我儿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啪啪——
剪秋熟练的上前安抚,顺便收拾地上的残局。
皇后一个字听不进去,五官愈发扭曲:
“时至今日,又有何人还曾记得……雍亲王府曾出过一个聪慧伶俐的大阿哥啊?”。
“三阿哥每每以长子自居,却那样蠢笨烂泥扶不上墙,可若本宫的弘晖还活着,他才是长子,更是嫡子,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听着听着的,剪秋被洗脑了,也觉得欧得很,便跟着难过起来,随即面容逐渐添上一抹狠辣:
“娘娘!奴婢去堕了那碍您眼的孩子!”。
许是剪秋的语气太过认真的缘故,皇后终于恢复了些许正常。
喃喃道:“……不用”。
“宫中奈何不得,便朝宫外使使劲儿,总归她可不是什么无根之水,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奴婢明白了”。
圆明园很平静的过了几天,不过也就几天。
闲月阁,人满为患,主位上坐着皇上。
依次有皇后以及一众宫妃,说是来探望沈贵人,也真是巧了。
雍正扫了眼她们,以前没见这么和睦的。
直到一切结束要离开的时候,脚底下突然蹦出个小宫女,抱着条沾血的路子哭哭啼啼爆料沈眉庄假孕。
雍正心中的那抹怪异突然便落到了实处。
整个太医院被搬来一一问脉过后,坐实了沈眉庄肚子空空。
雍正瞧着沈眉庄空空如也的大脑门,呆滞傻愣的双眼,以及一张只会一个劲儿重复冤枉的嘴巴。
都不用华妃一众人添油加醋,当即下令:
“贵人沈氏言行无状,着降为答应,幽禁闲月阁,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追捕刘贲,要活的,茯苓,杖杀”。
雍正嫌弃沈眉庄愚蠢,可到底留有一线,定下的罪名并非假孕,更是未曾牵扯沈家,只要找到刘贲就能翻身。
奈何人家沈眉庄不领情,整个人瘫软在地,觉得皇上绝情,不懂她,不体谅她,不理解她。
抬眸看着皇上的眼神充满控诉,写着大写加粗的怨怼,单方面跟皇上闹起了和离。
还自顾自挺直背脊,傲骨铮铮,失望至极的悲怆道:
“皇上!您竟半点不信嫔妾”。
雍正起身的动作一顿:
嗯?
什么玩意儿?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沈眉庄一眼,见她梗着脖子居下临高一脸不屑同他对峙。
当时就被气笑了?
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响起:
“贵人沈氏,假孕争宠,着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赐绞刑”。
“沈自山教女无方,满门抄斩,余三族流放宁古塔”。
“追杀刘贲,就地处决,刘氏满门抄斩”。
“茯苓,满门抄斩”。
“江太医私相授受,逐出宫门永不录用”。
被堵住嘴打板子的茯苓:“……”。
不是,怎么是满门?
满门什么?
她就是为了家中老母亲有钱治病才铤而走险的啊。
皇后华妃等人全体大惊失色,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齐刷刷跪上大气不敢喘。
沈眉庄这回是真呆了,木头一样,直到皇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惊骇回神。
凄厉吼道:“不要!”。
“皇上!是嫔妾不自量力,嫔妾不敢了,嫔妾昏头了,皇上……我父亲,我母亲……饶恕他们”。
“皇上,都是嫔妾的错,嫔妾死不足惜,皇上……嫔妾罪该万死”。
“我母族都是无辜的,皇上!”。
几句话被沈眉庄说的颠三倒四,跟疯婆子一样,但这会儿谁都不敢跳出来插一句嘴。
连皇后都知道华妃这次玩大发了,后宫如何腥风血雨都无妨,前提不能扯到皇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