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所有的花草都已经消失，树木也已经枯萎。
泥泞的路面从入口处开始延伸，在前方分出几条岔路。
顺着望过去，有大象馆、海洋馆……等几个场馆的路牌。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秦渊周围，他们似乎忘记了原本的目的，有点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将看热闹的兔子和大象分别带回各自的场馆。
秦渊看了一眼面前的指示牌，上面写着《动物园守则》。
这是秦渊没有进入过的一个副本……
动物园怪谈。
这意味着，被锁定的命运已经抵达终点。
或者是另一个起点。
【你对这里很熟悉。】
规则怪谈的声音响起，动物园里的工作人员和动物都没有对它的声音做出反应。
或者说……其他人已经又一次进行了转化。
毕竟这些人与天选者不同，他们本来就是幻象。、
他能看到的是公园的变化。但是据此估计，存在于副本中的整个蓝星，应当都在发生着类似的改变。
规则怪谈没有否定天选者的愿望，只是在此之上进行了扭曲。
然后形成规则怪谈的世界。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秦渊被规则怪谈限制住一切行动，只有感官没有被封锁。
【这意味着我离第一次失败已经很近了。】
【离成功，也很近了。】
接下来规则怪谈将会与秦渊一起，被大过滤器的时间带回过去。
然后，经过一个个的副本之后，重新回到现在——在副本之外的现实里融合所有人类，
【你有很长的时间，看那些天选者怎样一个个失败。】
【以及，我如何成为人类。】
“时间到了。”
秦渊没有接规则怪谈的话，他心中一直在默数着时间。
阴沉晦暗的天空，像是被人扫开一样，露出一角蔚蓝。
………………
蓝星上，即便没在观看直播的人，也在这个时刻，见到了有生以来仅此一次的景象。
一道光柱从近地轨道投射而下。
无数细微的白色光点，像是一个个的萤火虫一般，从龙国各处飞起，似慢实快地汇聚到一起。
如果靠近了观察，会发现——每一个光点几乎只有针尖一般大小。
那是每个人的一部分特性，如果能够激活的话——那就是每个人自身的规则。
它们太微小了。不要说诡异，任何一个普通人吹一口气，都可以影响到它的轨迹，集中精神，都可以将它掐灭。
但正是这星星点点的、微小的光芒……
它们正在汇聚。
龙国的上空，光柱降落的地方，越来越多的光点，逐渐有了颜色。
随着光点的聚集，它们逐渐染上了金红色。
最后——
它们变成了一轮金红色的太阳。
太阳的光芒并不强烈，本身也不算太大。
但是在蓝星的每个地方，无论距离多远，甚至是位于蓝星另一侧的灯塔国，也能看到。
从卫星照片能够看到，在这颗太阳的照射下，正在整个蓝星疯狂蔓延的黑红色雾气，也变淡了许多。
正在同化另一个天选者的、神水国所控制的两个天选者，同时抬起了头。
“原来……封锁我的力量，就是这样产生的。”
神水国的念头在每一个神水国人的心中回响。
“不过是又一次循环罢了。”
太阳缓缓上升，最终消失。
………………
【命运，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
【最美好的一点就是，你即便知道，也无法改变。】
太阳从天空降落，与秦渊融为一体。
规则怪谈的声音很淡。
秦渊所创建的通道，不仅让龙国人的特性通过。
也让它与位于现实中的神水国——也就是未来的它自己，进行了充分的交流。
现在的它与未来的它，已经融为一体。
这是短暂的融合。
通道存在的时候，大过滤器与现实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因此秦渊的愿望将同源的两个意识糅合到一起。
但是只要通道消失，两个意识又会分离。
只要有这样短暂的融合就足够了。
它已经能够读取到未来的所有记忆，也已经知道未来会怎样发展。
秦渊会做出什么选择，什么时间、会有什么样的天选者进入副本……
甚至是，现实中的各国会如何发展。
这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
“我许愿，以为我的规则为载体，记录我得到的所有特性，命名为龙脉。”
秦渊的声音响起，规则怪谈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打算：“每个特性均被激活为一条规则。”
“并为龙脉附加规则如下。”
“持有者能以使用技能的方式，使用龙脉中的每一个规则。”
【这个愿望被有限制地实现了。】
没等秦渊查询结果，规则怪谈就为他做了补充。
【龙脉仅能绑定一个持有者，持有者每个副本仅能选择两个技能，且技能不能重复选择。】
【与你之前的表现一致。】
舞台就绪，副本就绪，演员就绪。
只要按这条固定的路线，它就能得到固定的结果——也就是，今天被秦渊封锁。
并在未来突破封锁。
秦渊所在的龙国会从副本中取得很多知识——可惜，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读这些知识。
以后，也不需要解读了。
它正在蓝星蔓延，蓝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挡住它的侵蚀。
龙国也不过是能多活一阵罢了。
等等……
正觉得索然无味的规则怪谈，忽然从记忆中发现了一点不和谐的地方。
在记忆中，秦渊没有许下第一个愿望。
就是那个——“任何时候，同一个个体只能存在唯一的一个意识”。
这是变数……
循环并没有严格执行。
“你说命运被锁定了，但我还是要尝试一次。”
秦渊打开龙脉，看到了熟悉的技能列表。
这一次，他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个技能。
14亿。
他曾经花了很多时间，从其中筛选技能——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技能。
【不过是又一次徒劳罢了。】
时间循环，并不意味着完全一致。
特别是，他们当前所处的循环，是两个时间流向不同的世界所构成的。
这意味着，上一次循环的结尾，就是下一次循环的开始，也会影响下一次循环的结局。
如果它已经跳出循环，自然可以从循环之外知道每一次循环的结果。
但那是现实中的、未来的它才能做到的。
现在的它，仍然没有脱离循环，所以像每一个在循环中的人一样——它无法确定最终的结局。
在规则怪谈的记忆中，这一轮循环，是从通道关闭之后才开始的。
现在仍然是循环的末尾——循环没有结束。
| 你已选取技能。 |
秦渊听而不闻。
| 天人五衰（主动）：仅能使用一次。使用后，你将在一分钟内，泯灭所有意识。你最多可指定一件物品，令其得到强化。|
| 同归（主动）：指定目标并使用后，你的所有状态将会同步到另一个存在身上。此技能持续三分钟，或直到你主动取消。 |
| 你已使用技能：同归（主动），指定目标：规则怪谈。 |
规则怪谈察觉到了秦渊与它之间产生了某种关联。
这是记忆中已经存在的事情，也是秦渊对它进行封锁的起手。
但不同于记忆。
下一个瞬间，它就察觉到，一种无可抗拒的死亡顺着这种联系冲了过来。
| 你已使用技能：天人五衰（主动）。 |
| 你已指定强化物：龙脉。|
秦渊晃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身体了。
但他也能感到巨大的喜悦——他在现在，同时攻击未来和现在的规则怪谈！
规则怪谈即便有再强的力量，当它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它就无法做出任何行为、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未来的它，也一并失去意识，就不可能有办法，拯救现在的它。
无论之前有多少次循环，无论他是否知道这些循环。
这都将会是，最后一次循环！
【你做了什么？】
【这不是命运！】
规则怪谈惊慌失措，它掌握了许多知识，它有许多逃避死亡的办法——但都没有起效。
死亡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它。
“我只是在试着——改变命运。”
失去意识之前，秦渊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无论是大过滤器，还是现实中的你，都告诉我一件事。自我意识，并不是进化的必需品——也不是生存的必需品。”
但失去自我意识，对于个体来说，就是死亡。
规则怪谈的机制已经完成——这是循环的一部分。
但即便这些机制，继续运行下去——人类也还是保留住了希望。
通过大过滤器，作为一个文明存活于宇宙，甚至更进一步的希望。
………………
龙国，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播画面黑屏，又过了几分钟，提示副本结束。
丁正浩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只是结束了副本，但秦渊没有返回，也没有提示死亡……这在以往的副本中，也是从未有过的。
“秦渊他……”他旁边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来：“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丁正浩完全无法确定：“如果这个副本真的结束，规则怪谈应该也已经死了……”
现在的规则怪谈决定了过去的副本，如果规则怪谈完全死亡，那么副本应当也不存在了。
但他们都还记得过去通过的每一个副本。
而且，规则怪谈的直播机制，仍在运行。
“神水国上方的雾气散了。”
经过反复确认后，一位专家组组长过来报告：“包括神水国融合的国家，也已经解除了融合状态。”
“他们的天选者状态，我们正在确认。”
“哥哥他……”
秦珊珊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启明轻轻抱住了她。
所有人都离开了，给秦珊珊留下一点空间。
“秦渊可能是使用某种方式，将规则怪谈的能力或者是意识封锁住了。”
来到另一间房间，丁正浩小声说道：“规则怪谈现在是依靠本能运行，所以还能继续遵守之前他们已经定下的愿望。”
“神水国是被未来的规则怪谈变成这样的。根据秦渊许下的愿望，他应当是将现实和副本中的规则怪谈糅合成一个意识，然后一起封锁了。”
“而秦渊现在……可能陷入了跟李雪松差不多的状态。”
进入规则怪谈。
所有人都面色沉痛。
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即便是这种暂时的胜利，也牺牲太多了。
“如果……我们是否还可以对他封神？”有人提议。
“我刚才试过了。”丁正浩表情苦涩。
“神器认为他已经死了，无法封神。”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他们。
龙国的每一个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在为秦渊而感到悲痛。
【已符合激活条件。】
提示音响起。
【神器：凤凰涅盘，已激活。】
【神器效果：按90%以上龙国人的心愿，令一个死去的人，以普通人状态复活。】
【代价：使用后，神器回归休眠状态，直到下次国运突破上限后，方可再次被激活。】
【附加描述：请做出你的选择。】
丁正浩呆住。
国运突破上限……
龙国确实有一次突破上限。
151点。
这件神器没有别的代价，要说唯一的代价，就是突破国运上限的难度。
“我们……”人群中，忽然有一个略显结巴的声音传出。
“我们只能做出我们的选择。”丁正浩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国人民……也将做出他们的选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