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可战王。
慕寒这五个字，掷地有声，可其中的含义，却仿佛天大的玩笑。
没有一位平天境存在不是从列阵境走来，对于列阵境与平天境之间的差距他们更是心知肚明。这是质的区别，如同萤火与皓月。
“你可知道，在平天境面前，一千名列阵境燃烧本源也会被平天境轻易抹杀？”天雾王面无表情道。
元士战元师是否难？元师战元尊是否难？元尊战列阵境是否难？更遑论列阵境战平天境。在诸王眼中，后者已不是难，而是任何列阵境都不可能做到之事。
列阵战王，放眼数千年三千州历史，这都是闻所未闻之事。
“晚辈知道。”
慕寒点头道，平静道：“晚辈亦知道列阵是在突破人体桎梏。寻常列阵境列三阵、四阵，顶尖列阵境列六阵、七阵。两者战力已是天壤之别。我乃阴阳体，可列九阵，九阵齐开，未必不可撼动一阶王。”
诸王都陷入了沉默。
无论他们相信与否，慕寒都表述了一件事，他有很大的“野心”，试图在列阵境就在战力方面达到他们的高度。
雨革月默默看着诸王复杂的神情，不发声。
片刻后，天雾王微微蹙眉道：“慕寒，体阵并非越多越好，也并非想列就列。九阵是传说中的极限，能列九阵者，万年之间未有记载。”
天雾王顿了顿，声音低沉，继续道：“列阵是集天地之力于自身，与融身于天相悖。这意味着，列阵越多，越难成就平天。古有九阵妖孽者，一辈子停留在列阵境，无法踏出平天一步。”
“踏出平天一步又如何？唯有极境才能通极境。”雨革月淡淡地道。
天雾王一愣，这句话，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噙着淡淡笑容的身影，昔日是他指导自己走上平天之路，然而他当时只是个元尊，一如……眼前之人。
视线越过白玉长桌，落在那白衣青年的身上，天雾王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心道：“原来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慕寒，若你能列到九阵，无论是否封王，老夫都愿意追随于你。”几乎一直沉默的左江王突然开口，语落惊众人。
落座的是分身，却代表了一位四阶王的意志。
这番承诺带来的震惊太过强烈，以至于诸王不得不陷入更深层次的思考。
比诸王更震惊的是慕寒，他望着离自己最近的左江王，心中情绪激荡。
左江王如此说，就代表他真的相信自己有可能走到这一步。
但这依然不值得一位四阶王追随。
因为即便自己届时在列阵境有平天境的战力，大概也只能与一阶王一战。所以，左江王不止相信自己能兑现在诸王面前许下的承诺，他还相信，哪怕自己列下九阵，依然能达到平天之境。
只有相信弱者未来远超自己的可能性，才会在弱者弱时追随。
“承蒙前辈看重。”压下激荡的情绪，慕寒抱拳沉声道。
左江王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老夫本就欠你和七木小友一条命。老夫能提前追随未来超越雷尊、剑仙之人，亦是荣幸。”
慕寒心中有点哭笑不得。为何感觉左江王比自己更相信自己呢……
片刻过后，见气氛渐渐平静下来，雨革月向慕寒点了点头，示意慕寒先行离开。
“晚辈告退。”
待慕寒离开后，雨革月淡笑道：“如何？诸位现在是否认可寒盟之名？”
天雾王轻叹一声，道：“认可。”
随后，诸王纷纷表达赞同。
三千州地图之上银光窜动，五州的范围亮起银白的光芒，窜动出银白的丝线，丝线交织，最终织成了“寒盟”二字。
雨革月起身，诸王也随之起身。
目光汇聚而来，雨革月淡淡一笑。伴随着重重空间波动，她那清冽如寒涧的声音在寒月宫中响起，随后传遍整个寒月城。
“那么，寒盟正式成立。”
……
“月盟主，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呀。”
寒月宫里，慕寒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雨革月半靠桌边，双臂环胸。
见到慕寒如此表情，她难得玩味道：“感觉怎么样？”
慕寒当然知道雨革月指的是什么——
并不是他给诸王做出承诺时感觉，而是他听到联盟如此取名的感觉。
慕寒苦笑无言。
寒月城也是，寒盟也是，雨革月就是这样大大方方地昭告世人自己的心意。
莲步突然轻移，雨革月将脸庞凑近了慕寒，双目在咫尺间对视。
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如山岳般厚重：“我让诸王知道寒盟的意义，这就是我的私心。我要他们认可你，看重你，在关键时刻给你护道。”
慕寒自然明白。当雨革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身份其实是“师父”。
慕寒和雨革月之间，从来行过师徒的礼节，但雨革月教导慕寒的、给予慕寒的、为慕寒争取的、带慕寒经历的，比起修炼世界普遍意义的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在慕寒心里，雨革月是他的第二位师父。
第一位是大长老，第二位便是雨革月，第三位是剑仙，第四位是雷尊。无论是大长老、剑仙还是雷尊，都有着放养弟子的习惯，唯有雨革月，不吝地将一切资源给自己。也只有雨革月，会让诸王给自己护道。
雨革月顿了顿，眼眸中光芒流转，连带着声音都柔和几分：“我知你不喜有麻烦事情缠身，也不喜站在风口浪尖。寒盟二字的由来，对外的口径一定是因为你拉起了整个联盟，诸王加入，而我是你推举的盟主，而你并不插手联盟事宜。为了纪念联盟的由来，诸王共议取名寒盟。”
“原来你都考虑好了。”慕寒感慨。
看着在眼前跳动的银眸，慕寒发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九转双珠，十纹天晶变，九阵封王，慕寒，你能做到的。对你来说，你需要的只有时间。而时间……”
眼前的清冷容颜上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扰动红尘的弧度：“我会你帮你争取。”
她的声音不大，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如同千钧之石坠入慕寒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革月。”慕寒忽然唤了一声雨革月的名字。
“嗯？”
这声呢喃，是因为慕寒轻轻搂住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听到这声呢喃，慕寒再也把持不住，冒着被雨革月拍飞的风险，吻上了那柔软的双唇。
在最初的僵硬过后，雨革月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寒月宫才打开不久的殿门，在悄无声息中再次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