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山的决策很快就传达下来了,事关生死,他们的效率很高。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
第二天,几乎整个南疆都知道不老山与四十三寨表态与孤月教“无关”了。
但对于另一件事——第四寨,只字不提,毫无疑问,他们要冷处理了。
鉴于此,有一些不长眼的人,蠢蠢欲动。
……
归山,鬼厌洞天。
说是洞天,但只是一个差不多的小山峰,上面洞穴很多,四通八达。
其中,快到山顶的位置有一处大洞,洞口有石刻,名为『忘烦』。
洞口处,初看阴森,但进去别有洞天——有水,有花,有草,还有“天窗”。
『忘烦』,是鬼厌洞天之主,忘烦道人的居所,也是山上人议事之地。
忘烦道人本姓张,他原是龙虎山的弟子,但后来被师门逐了出去。
他被逐出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其人残暴,在内门比武时故意杀了对手。
同门相残,此乃大忌!
龙虎山小天师,张梦无出手将之重创,丢下山去,任其自生自灭。
自此,忘烦道人隐姓埋名,自号“忘烦”,四方游走,辗转到了南疆。
南疆,最不缺的就是山匪,流民。
在一众山匪,流民的簇拥下,他意气风发,自立门户,称为忘烦道。
忘烦道,只唯心,不唯物,只要他们想,那他们便是对的,便可以做。
所以,忘烦道人也很会享受。
洞内,议事大厅的首把交椅上铺着虎皮,边上有刀有剑,还有一地头骨。
而忘烦道人,他此刻正衣不蔽体地躺在虎皮椅上的两个美人的怀中。
时不时,有一个美人给他喂来水果。
哒哒哒——
“老大,老大!牛三(摧花恶佛)那厮都被人杀了,我们会不会太过了……”
一个圆脸汉子收到了来自忘烦道人的通知,马上就找了过来。
他是鬼厌洞天的二洞主,名为阿劣,是个燕人,修为五衍气境。
“怕什么?第四寨这种王寨都被人命楼毫不含糊地宰了,我们怕什么?
冠梨族,只是第四十寨!”
忘烦道人伸手让两女退下,他坐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
阿劣见状偷瞟着两女身上乍现的春光,不由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
“咳,咳咳。”
忘烦道人很大声,他看到了阿劣的色心,有一些不悦。
阿劣如被雷惊醒,他见忘烦道人表情不悦,顿时背后有冷汗流下。
“老大,可冠梨族毕竟也是四十三寨之一啊,他们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阿劣顺着话题出声,他想要转移注意力,免得被忘烦道人“惦记”。
“我说!怕什么怕?他冠梨族内一个五衍气境的人都没有,怕啥?!
我们连白林,黑骨的人都招惹过,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冠梨族?!”
忘烦道人如何看不出他的想法,他目光灼灼,用上了严厉的语气。
阿劣被忘烦道人看得低下了头,一是因为他的“无礼”,二是因为无语。
他能活到现在,全靠一个谨慎——白林,黑骨虽强,但没有背景。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没有拥护过不老山,所以不在四十三寨之内。
而冠梨族,他们虽弱,但毕竟是背靠着不老山,属于“统治阶级”。
他们鬼厌洞天截杀冠梨族,无异于“造反”,恐怕没法善了。
不知道忘烦道人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罪不老山。
忘烦道人不知道阿劣在内心议论他,他托着下巴,想着什么事。
片刻后,他有了决断。
“通知弟兄们,让他们去准备,酉时三刻出发……不准走漏风声!”
忘烦道人毫不避讳他们的恶行,都当山匪了,还在乎别人怎么看吗?
忘烦道的第一原则,我行我素。
……
归山,是很多山。
哪座山叫的什么名字,大抵没有人知道,或者就只有几个人知道。
冠梨族的人从生下来就被族老教育,他们冠梨族有一座属于他们的圣山。
是圣山,也是祖地。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山,其半山腰上有一处海子,名为梨湖。
梨湖的附近,有很多颗梨树,每年春天时,这里的梨花开得很旺盛。
不过,又可能在一夕之间,被一股妖风吹落到了湖内,形成了梨花湖。
所以梨湖之名,由此得来。
每年,十一月左右,冠梨族人会来祭祖,并在山上折枝,湖中浴冠。
而等到来年的春天,春暖花开,他们自行来摘上一朵梨花别在冠上。
今年,祭祖仪式于十一月十五日开始,并计划于十一月十七日到达祖地。
第四十寨内,为了防止人走后发生意外,寨内的珍宝都会被一并带上。
自然,也有一定的意义——向先人“炫耀”自己后人的努力。
……
十一月十六日,大山之中。
冠梨族只是一个小族,人不多,但这一次也来了大约上万人。
他们排成了长队,缓缓前行。
长队的最前方,是冠梨族的族长,也就是第四十寨的寨主,忽鲁。
忽鲁是个老者,他戴着有金丝镂成的羽冠,手持一根竹杖,亦步亦趋。
他的身后是守在最外面的许多瘦个子壮汉,他们手持刀斧,表情肃穆。
壮汉的保护对象,是里面四人一组的挑棺人——棺非人用,而是存物。
他们冠梨族善跑山,对于棺材的“认知”,更多还是见棺发财。
这不,既然是要祭祖,除去随身携带的,其余的珍宝都放在了里面。
除此之外,是众多祭祖的人。
……
“娘亲,我们是要去圣山了吗?”
一个冠梨族小女孩被大人牵着,她奶声奶气,大眼睛中满是憧憬。
牵着她的是一个沧桑女子,她看着女儿,苦笑道:“是呀,我们就是去圣山。”
“这是小南第一次去!”
小女孩很高兴,她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虽然有一点累了,但她没有吭声。
“第一次么……”
沧桑女子闻言后喃喃自语,她望向小女孩,眼中闪过了一丝悲痛。
其实,他们每年都来了,毫无例外。
小女孩,今年已经四岁了。
第一年与第二年,她还在襁褓与背篓中,记不清楚,迷迷糊糊。
第三年,她生了一场病,神志不清,是她的父亲抱着她走了一个来回。
第四年,她的父亲,死了。
所以今年,的确是她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