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山,庭前会议。
第四寨的事盖棺定论,就像是一块破布,被众人随意丢在了一边。
莉雅见众人意见一致,松了一口气,她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席望抿了一口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接着就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南疆,蛮族,与燕廷,宁南军。
“黑骨族我是知道的,他们生活在大山中,为什么会对宁南军出手?”
一向存在感不高的镇牛王,黄凶,他有疑惑,难得发言一次。
黑骨族虽好勇斗狠,但他们也不傻,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对付宁南军。
可惜了,黑骨族不受他们的辖制,而唯一一个尚可沟通的白林族也覆灭了。
事情的起因,怕是无从得知。
“多半是因为燕廷太咄咄逼人了呗,要是我,定不……哼!”
塞林也很不满燕廷,但不老山“热衷”和平,对燕廷一向是逆来顺受。
长此以往,不老山越来越“软”,连“小小”的南疆主都敢给他们甩脸色了。
“白林族也好,黑骨族也罢,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孤月教扯进来了。
他们可是燕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会不会因此被打上同样的标记?!”
观漆犹豫了一下,还是参与讨论。
本来不怎么想供奉不老山的第八寨,此时此刻也老老实实坐在席位上。
毕竟,好巧不巧,没了的第四寨正是他的铁杆以及最大的盟友。
这让他不得不重视:
以前嘛,有第四寨在,他可以阳奉阴违,什么都当走过场。
现在呢,只能坚定地为不老山扛起大旗,擂鼓呐喊,拍掌喝彩。
形势比人强啊,人要学会变通。
观漆说到的重点,也是众人的焦虑。
“与孤月教为伍,又伏杀了宁南军,这一下,燕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席望扫视众人,缓缓开口。
又是白林族,又是黑骨族,再来一个孤月教,怕是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蛮族,是不是要造反?
“当务之急是马上澄清,什么孤月教与我们无关,免得招来燕廷的大军!”
图列也有不满,但拎得清。
虽然这一战看起来,燕廷败了,好似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但众人都知道,宁南军,那是刚训练完,被雄览拿来锤炼的一支预备役。
而巫川界内一般的驻军,也就地方守备,其精锐巫曜铁骑可是分毫未伤。
南疆对于燕廷而言,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也不是一块啃不动的骨头。
燕廷要收拾南疆,固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对南疆而言,是灭顶之灾。
如果打起来,四十三寨不知能幸存几个,且长生城,绝对会成为一片废墟。
南疆几世人之功,将会毁于一旦。
“同意!”
莉雅等人知晓其中利害,马上就表态了。
席望扫视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大致知道了结果:“老规矩,表决吧。
赞同澄清与孤月教有关系的,起身。”
所有人陆续站了起来,那么接下来的反对表决,也就没有必要了。
席望见状补充了一句:“既然意见一致,那诸位回去就行动吧。
我不老山会起草一则申明,而你们四十三寨,也需联合发布一个公告。
这件事,要快!不能拖!”
庭前会议结束,参会的所有人行色匆匆,他们都有各自的盘算。
……
乾四区,莲花湖。
之前“密谋”的三方人齐聚,他们一个个面色难看,阴晴不定。
“黑骨族,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孤月教,谁与他们单独计划了?”
正南方向的老者问话,心情不妙。
“没有!”
东北方的女声,西北方的男声,他们双方异口同声回答道。
“那远在腾州的孤月教,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老者有所疑虑,他不能理解。
不仅他不能理解,另外两人也是,他们仔细回忆着联络中是否有纰漏。
片刻之后,东北方的女声说了一句:“或许,是他们猜到了?
在长生城内蛰伏的是人称‘黑武侯’的雍延之,他可不简单。
孤月使中,他以足智多谋闻名,仅次于‘鬼太公’,卢珧。”
卢珧,此前以调虎离山,暗度陈仓,斩首等计,杀了征西将军,兰无迎。
进而让孤月教大军在西北域占据了主动,稳固了占领的地盘。
此一举,他(恶)名扬天下。
听到女子的推测后,西北方那个男人“恍然大悟”,气得捶了一下柱子。
“该死的孤月教,我就说他们的人靠不住,果然……
他们派了个心眼子多的人来与我们联络,显然是不安好心!”
女子沉默不言,是她以潜在盟友的身份,将孤月教争取过来的。
她本意是想利用孤月教,在己方的事情走向极端时,可以有一条退路。
所以,她与孤月教的人也是若即若离的联系,很少深入交流。
毕竟,他们又不“造反”。
他们要的是与燕廷保持表面上的主从,而非明反,引来平叛大军。
但不知怎么,让孤月教反客为主了。
说起来,孤月教,也是九流之一——她可是见到了九流秀出的“肌肉”。
女子清了清嗓子,又想到了一个势力:“红日书院是三教之一,我们要不要疏离他们,万一他们也包藏祸心……”
“可以!我早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儒生看烦了,没有一点阳刚之气!”
男子大声嚷嚷,立马就赞同了。
女子无语,但没有反驳他——遇到一些自以为是的人,看他起高楼。
她心想你个大老粗看不起别人儒生,小心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自知。
“红日书院不一样,在大部分方面,他们和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眼下,我认为,对红日书院还是要拉拢,但不能掏心掏肺。
对孤月教要疏远,但也不能推走,由……你,来保持与他们必要的联络。
但非必要时,不要自找麻烦!”
老者说完拍板,他看向了东北方的女人,将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
女人没有推辞,今日的果,是她种下的因,是她的责任,就是她的。
……
不老山上,有人远眺南方。
那人,一袭鎏金白长衣。
一个模样老成的小书童端着茶水案到来:“公子,喝茶。”
白衣男目视着前方,他头也没回地伸手去取,露出了手腕处一条红绳。
“嘶……有一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