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章：怪异，推测
林意回到那栋高耸的公寓楼附近时，已是凌晨时分。
淡蓝色的“月亮”已经西斜，另一颗较小的紫粉色卫星升到了天顶，投下更加诡谲的光影。
城市比之前安静了许多，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集体梦呓般的低沉精神共鸣，依然如同背景噪音般笼罩着一切。
林意操控着气流，悄无声息地悬浮在自家窗口斜下方的阴影里，没有立刻进去。
一种本能的警觉让他停下了动作。
他离开时，梅长林和梅奶奶都已经回房休息，整层公寓一片黑暗寂静。
但现在，从客厅方向，隐约透出了一线微光——不是明亮的灯光，更像是某种电子屏幕的冷光，或者是调节到最低档的夜灯。
有人没睡？
还是在深夜起来活动？
林意心中一紧，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难道自己离开被发现了？
那对看起来温文尔雅、慈祥和蔼的父女，其实一直在暗中监视？
自己布下的小千幻神阵和留在房间里的分身，难道被识破了？
无数种糟糕的可能性瞬间掠过脑海。
林意立刻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和精神波动，将【焱寒】对气流的操控精细到极致，如同壁虎般紧紧贴在冰冷光滑的建筑外墙上，与阴影融为一体，屏息凝神。
没有贸然用精神力去探测。
在不确定对方深浅的情况下，精神力的触碰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暴露自己的位置和状态。
林意选择了最原始，也往往最不容易被防备的方式——听觉，以及【真视】对能量流动的极致微察。
夜风刮过高楼，发出呜呜的轻响。
远处还有飞梭偶尔掠过的微弱破空声。
但这些背景噪音很快被林意过滤掉。
林意集中全部注意力，捕捉着从那扇透出微光的窗户缝隙中，可能泄露出的任何声音。
起初，是一片寂静。
就在林意怀疑那光线是否只是某种自动感应的夜灯时，极轻微的声音传来了。
是脚步声。
很轻，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对于林意强化过的听觉来说，依然清晰可辨。
那不是拖鞋随意摩擦地面的声音，而是某种更柔软、更有分寸的足音，像是在刻意控制着力道和落点。
脚步声在客厅里缓慢地踱了几圈，然后停住了。
接着，是极其细微的、液体倒入杯子的声音。
很轻，像是怕吵醒别人。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林意耐心等待着，心跳平稳，呼吸近乎停滞。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另一个更轻微、更缓慢的脚步声加入了。
这个脚步声更显老迈，但同样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
没有对话。
两个脚步声在客厅里极其轻微地移动，偶尔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但始终没有交谈。
他们只是……在一起？
在深夜的客厅里，沉默地待着？
这比直接交谈更让林意感到不安。
正常家庭，深夜偶然醒来，在客厅碰面，至少会有一两句简单的交流，比如“你也醒了？”“睡不着？”“喝点水？”之类。
这种完全的沉默，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刻意？
大约过了十分钟，两个脚步声先后离开了客厅，分别朝着两个方向——应该是主卧和次卧——走去，随即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关门声。
又等了几分钟，确认再没有任何动静，那线微光也熄灭了，整层公寓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
林意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反而提得更高。
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离开？
刚才的举动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后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警告？观察？还是别的？
林意没有动，继续在寒风中潜伏了将近半个小时。
期间，他用【真视】细致地扫描了自己房间窗户周围，以及客厅窗户附近。
没有发现任何新设置的能量警戒装置，也没有残留的精神力窥探痕迹。
林意之前布下的一些极其隐蔽的、用以感知是否有人进入房间或动用精神力的微型精神节点，也全部完好无损，未被触发。
这让林意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对方没有趁他离开时进入他的房间，也没有试图用精神力探测——或者说，没有被他布下的警戒手段发现。
也许……真的是巧合？
梅长林或梅奶奶只是半夜口渴起来喝水，另一个人碰巧也醒了，两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儿，各自回房？
在这个被“幻神”侵蚀的世界，人们的睡眠和精神状态本就异于常人，出现一些古怪的行为似乎也……说得通？
但林意心中那根警惕的弦，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多年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经历告诉他，过于合理的巧合，往往是最不合理的。
林意等到天色开始泛起一丝极淡的、不同于蓝色月光的灰白，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进自己的房间。
金色分身在他进入的瞬间化作流光融入本体。
小千幻神阵运转正常，房间内一切如常。
林意没有开灯，褪去沾染了夜露和贫民窟污浊气息的外衣，随手用一丝锐气将其切割成粉末，从窗户洒出。
换上一套干净的备用衣物，走到床边，却没有立刻躺下。
林意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眉头紧锁。
梅长林和梅奶奶深夜无言的“碰面”，像一根细刺，扎在了他心里。
结合今晚在贫民窟看到的炼狱景象，再对比梅家整洁体面却同样被毒品渗透的生活，一个模糊的推测渐渐在他脑中成形。
这个“幻神星域”，远不是一个简单的“全民吸毒”的堕落文明那么简单。
它有着严密的阶层划分：顶层享用相对“纯净”的产品，维持体面，底层则在劣质毒品的泥沼中腐烂。
而维系这种结构的，显然是一个强大而严密的管理体系——那个所谓的“幻神教”或“幻神组织”。
这样的体系，必然对“异常”和“不稳定因素”高度敏感。
那么，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外人”，会不会已经被注意到了？
梅家作为自己的临时落脚点，是否承受了某种压力或监视？
梅长林和梅奶奶深夜无言的举动，是否与此有关？
或者……更糟的情况是，梅家本身，也许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是完全被“幻神”控制的普通家庭？
林意回想起梅长林谈起“幻想大赛”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与沉溺者不同的理性光芒。
想起梅奶奶递过花茶时，那过于清澈平静的眼神。
想起这个家庭过于整洁、过于规律、甚至过于“正常”的生活状态——在这种全民癫狂的环境里，这种“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还有他们对女儿带回家一个陌生男性“朋友”那种过于顺畅的接受和热情……现在想来，也透着一种刻意的表演痕迹。
“难道……他们是清醒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但随即又被林意压下。
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