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和陈靖胜与甘仕裕足足聊了两个时辰，从上午一直聊到临近下午。
甘仕裕将关于徭役、宫殿建造的所有细节，都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确保两人没有任何疑问。
原来，这次徭役的起因，是两三个月前，皇帝孔文元一时心血来潮，想重建一个名为“嘉宴宫”的宫殿。
嘉宴宫，顾名思义，就是用来举办盛大宴会、招待王公贵族和外来宾客的地方。
之前的老嘉宴宫其实也不算寒碜，可孔文元觉得不够气派，撑不起燕北国的门面。
他是重建嘉宴宫，是直接推倒重来，不是扩建。
方均心中了然。
难怪皇室会如此急切地招募徭夫，甚至不惜强抓流民，原来竟是为了满足皇帝的虚荣心。
他想起之前在街头看到的那群面黄肌瘦的徭夫，问道：
“我前些天在皇宫附近看到卫兵押送新的徭夫入宫，还以为宫殿是那时候才开始建造的。”
甘仕裕摇了摇头，解释道：
“那可不是。嘉宴宫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动工了，你看到的那群徭夫，是后来补充的人手。
“一开始皇室只招募了一批工匠和徭夫，可皇帝催得紧，工期压得短，不少人要么被累垮，要么直接人没了，人手根本不够，这才又加派卫兵去抓流民补充。”
“皇帝下了死命令，嘉宴宫的重建必须在四个月内完成。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赶工情况特别严重。”
陈靖胜听到四个月，却是脸色一变：
“四个月？只怕能在八个月内建成，已经是不错的速度吧？四个月这不是让那些凡人往死里逼吗？”
甘仕裕冷笑道：
“谁说不是呢？但皇帝金口一开，四个月不能完成的，所有人都得一律处斩。自然没人敢反对。
“那些徭夫和工匠，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一直干到深夜才能休息，一天连三个时辰的觉都睡不够。
“非但如此，他们的饭食也是很差的，非但难以下咽，最重要的是，根本填不饱肚子。但没人在乎。”
“更惨的是，一旦有人跟不上进度，或者累得倒下，卫兵根本不管死活，往死里打。
“”那些人当中，身体好的，还能拖着身子勉强继续干活；身体弱的，基本上没有活路，直接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
“这两个多月里，累死、饿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方均神色不变，强忍住怒火，问道：
“这么说来，我进入皇宫后，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靖胜对此表示怀疑：
“那按照这个进度，一个多月后真能完工吗？”
甘仕裕说道：
“皇帝只看结果，不管过程。他已经下了令，要是到期完不成，负责监工的官员、卫队长，甚至连负责后勤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所以下面的人只能强募更多徭夫，并变本加厉地进行压榨。哪怕再多死几个人，他们也得把工期赶出来。
“所以，牛道友，你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你想要弄清楚什么消息，就必须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按照常理，一个多月的晚上，足够方均弄清楚皇宫内的消息。
可问题是，他对自己这一个多月需要被迫干活多少时间心里没底，也不知道晚上是什么情况。
甘仕裕见方均眉头微蹙，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下笑着开口：
“牛道友勿忧。你是我们特意安排进去的人，情况自然同那些被强抓来的徭夫有区别，不会让你像他们一样没日没夜地干重活。”
方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
“莫非甘道友为我安排了不同的职位？”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能混在普通徭夫中，每天干搬砖运石的苦活，若是能有特殊安排，无疑能节省更多精力用于探查。
“那是自然。”甘仕裕点点头，“实不相瞒，这次重建嘉宴宫的具体负责人，是内务府营造司的太监掌印，姓王，大家都叫他王掌印。
“我那位太监朋友，也就是李公公，在宫里的级别比王掌印高一级，平日里两人来往也密切，找他安排一个工匠的名额，根本不是问题。
“工匠的活计虽也辛苦，但比普通徭夫自由些，也不用整天被卫兵盯着搬重物。”
方均心中一喜，随即又生出顾虑：
“可是在下从未学过工匠的手艺，根本不懂怎么做工匠的活。到时候要是露了马脚，反而会引起怀疑。”
甘仕裕早有准备，摆了摆手笑道：
“你放心吧！现在工地上的熟手工匠少得可怜，大部分被抓来的徭夫，只要身体还算结实，都会被临时转为工匠，而且会有两天时间，跟着老工匠学些基础活计。
“我们是修士，写这些东西是很快的，纵然比不上在这些方面浸淫数十年的老手，但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一点的。
“而且，真正需要技术的精细活，自有少数老工匠负责，你只要做些简单的辅助工作就行。
“对了，这里有工地上所有工匠工种的分类和具体工作内容。你可以从中选一个觉得合适、容易上手的，我们就按你选的工种给你安排身份。”
说着，甘仕裕将一块玉简交给方均。
方均接过玉简，往里面注入灵力，查看起来。
雕匠，主要是做木雕、石刻，从事雕刻技艺。
木匠，主要是做门窗、梁架、桌椅等器物。
石匠，主要负责挖掘地基、搬运石材。
泥匠，主要负责和泥、砌墙、抹墙面这些活儿，和瓦匠配合得特别紧密。
瓦匠，主要负责铺瓦、盖屋顶，和泥匠是搭档。
漆匠，主要负责给建筑刷漆上色。
……
方均看完后，没有给出选择，而是先问道：
“甘道友，在下对这些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职位，哪一种是最被推荐的？”
甘仕裕见方均询问推荐的职位，脸上露出笑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当下不假思索地回道：
“牛道友既然对这些工种不熟悉，那我便给你推荐一二。在这些工种里，前两种，也就是雕匠和木匠，是最推荐你的。这两种活儿，既是工地上最有技艺含量的，也是相对最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