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人在李寿私宅保护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性命的石椐,有何事情,事无巨细,她都会让槐鸟来回飞递信。
是故,不到午食的时辰,孟十三便已知孟仁平与季宽、余明路都在李寿私宅的事情。
风筝已经伤愈恢复出任务,宝珠虽还不能干活,但已然可以四处走动,不必老在屋里护着筋骨断了接上的金贵左手。
槐鸟带着风筝的字条飞回孟府,直入泰辰院明晓堂,停在孟十三手边桌面的时候,宝珠就在边上候着。
她不能动手,但还可以动口,小姐想要什么,她可以传话。
孟十三看完风筝的信儿,字条就摊在桌面,宝珠一伸脑袋,就看清楚了字条里简单厄要的一行字:“小姐,这季大公子不是应该在殿下身边,时刻保护着殿下的么?”
“应当……”孟十三猜想了一下,“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季大公子去办。”
“什么重要的事情?”宝珠想不出来。
“殿下让大哥留在私宅,乃因着殿下想要大哥在石知县清醒能问询之际,问出石知县重病之前藏匿起来的证据,而让余小太医留在私宅,则因着殿下想让余小太医把石知县的身体调养好,至于季大公子……想必殿下与我将风筝连夜派至私宅的缘由一样,都想倾力保证石知县的安全。”面对宝珠的疑惑,孟十三索性将她所能想到的李寿将他们三个人留在私宅的原因尽数道出。
只是相较起前两个人的原因,最后季宽留在私宅的原因,她肯定的力度略弱一些。
其因为何,她说不出来,只是一种直觉。
她想着待大堂兄回府,她多少得亲自探听一番,看看能否从大堂兄的嘴里挖出一点儿君心来。
午食刚过,孟十三就收到李寿让常青送进孟府给她的两套头面两套衫裙两对宝瓶,她看着常青:“殿下这是……”
“殿下说,石知县能活,尽因您拉拢住了黄天师。”自家殿下了解过黄靖和蓝之烬的关系,深知蓝之烬能在后续用医术术法救回石椐,乃是黄靖开口之故,常青便也如实答了。
孟十三哦了声,明白了,这是给她的赏。
常青接着又主动转述李寿命他务必传递到的话语:“孟大小姐,殿下还说,此番命余小太医到私宅为石知县调养病愈之后的虚弱身体,乃因高太医到中宫为皇后娘娘的头疾会诊,高太医被绊住,这才换的余小太医。殿下说,您要是有何疑问,亦或有什么事情要到私宅办,如若风筝办不了,尽可吩咐吕管家办,要是吕管家也办不了,那您随时往宫里递话,由咱家出宫来为您办妥。”
前半话语,孟十三听得好好的,后半话语,则教她听得一愣:“殿下……何意?”
后半话语明里暗里都是在说,让她有事儿也别去他的私宅,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往后他的私宅,她都不能踏足的意思?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常青笑眯眯的,纵然他能猜出大半殿下话中之意,他也不敢直言啊。
“那多麻烦公公。”
“不麻烦,咱家能为您效劳,实乃荣幸之至。”
孟十三无语了一会儿:“……好,知道了。”
常青回到宫里,刚进文华殿走至李寿案前,便听得李寿头也没抬地问道:“夭夭如何说?”
常青照搬孟十三的原话,一字不差地禀了。
李寿抬眼,手中还执着狼毫:“好,知道了?就这样,没了?”
“是。”常青点头。
李寿搁下狼毫:“她就……没问为何?”
“问了,奴婢答,就字面上的意思。”常青道。
“就字面……”也确实是字面上的意思,李寿埋头继续写折子,“无事儿了。”
“诺。”常青退至一旁待着。
李寿私宅里,余明路起初以为是他自己多心,时至日暮,他离开之际,季宽还一路送他到私宅大门外,他确定当真不是他自己多心。
往外走了两步,他还是转身,走过背着药箱跟在他身后侧的苍术,回到大门口,一礼道:“季统领如此厚待白英,不知可是有话儿要与白英说?”
季宽哪里是有话儿要说,他纯属是个盯梢的:“没有没有,余小太医为殿下办事儿,符丰受殿下之命留在这里看着,理应厚待余小太医。”
此般一番言语,教余明路越发肯定了季宽定然是有事情的,只是碍于事情不能与他言,只能盯着他罢。
他思了又思,自觉将心思隐藏得很深,余者再思了又思,更没觉得自个儿有什么值得东宫特意命堂堂东宫侍卫统领亲自盯着的东西。
罢,总归他一颗向着储君的心不变,再盯,也盯不出什么不妥。
待太子殿下确认了他的忠心,季宽自然不会再盯着他。
坐上余府大车回家回的余明路决定,打明儿再进私宅起,他定当要好好表现一番,一定要让李寿觉得他既赤诚又有用,那必然妥妥的。
孟仁平慢一些离开私宅,季宽没有来送他,他回头表达了不满:“你连余小太医都要亲自送至大门口,你我乃打小的情谊,如何你就不能送送我?”
“咱俩都是打小的情谊了,熟得不能再熟,客套这些作何?”季宽头一回觉得孟仁平当真矫情,就这么一点儿小事儿,竟也值得特特回头来找他说一顿。
“你同余小太医那是客套?”
“不然呢?”
“还有别的吧?”
“……有又如何?反正不能和你说。”
言罢,季宽转身就找吕管家去了,独留下孟仁平一个人在廊下灯笼的晃悠中明明暗暗。
季宽找过吕管家说了几件日常安排之后,他随着就去找了风筝:“孟大小姐让你来,是为了石知县的安全,除此,别无他事吧?”
“无。”风筝答道,又问,“季大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季宽笑得跟一尊弥勒佛似的:“没有没有,就是随口一问。”
风筝点头,举步要走,却又教季宽喊住,她只好把迈出去的步伐又给迈了回来,直直地盯着季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