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如绚烂的烟花般四下飞溅,映照着他那张专注到近乎虔诚的脸。他的眼神,不再有在铁家时的那种谨小慎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浸于创造的纯粹与灼热。
剑胚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长、塑形,杂质被一点点地敲打出来,显露出内里那隐隐的精光。
“嗤——”
伴随着最后一次塑形完成,刘民手腕一抖,用铁钳夹起通红的剑身,毫不犹豫地刺入了旁边的淬火油池中。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耳的声响瞬间升腾而起,一股奇特的油香弥漫开来。
当他将那柄长剑从油池中取出时,剑身已经呈现出一种均匀的青黑色,刃口在火光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寒芒。这已经是他今天炼制的第五把制式长剑了,每一把的品质都稳定在中上水准。
“不错。”
一个略带赞许的声音从炼器室的阴影处传来。刘民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王道友。”
王寿缓步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特制的防火法袍,但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走到锻造台边,拿起那柄刚刚淬火完成的长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悠扬不绝,证明了这柄剑的材质均匀,结构紧密。
王寿的目光在剑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看向刘民,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慵懒的眼睛里,此刻却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欣赏:“你小子,真是个怪胎。学炼丹是天才,没想到在炼器一道上,天赋也如此惊人。这才多久?寻常弟子三五年才能掌握的火候和锤法,你几个月就摸得滚瓜烂熟。”
他将长剑放回架子上,话锋一转:“以你现在的控火能力和锻打精度,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应该可以尝试炼制‘碧空剑’了。”
“碧空剑?!”
刘民心中猛地一跳,眼中瞬间爆发出炙热的光芒。那可是王寿给他的炼器手札中,记载的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法器!远非眼前这些只能算作“利器”的凡铁可比。据说炼制成功的碧空剑,剑身轻盈如羽,锋利无匹,更能微弱地引动风灵力,让持有者的速度凭空快上三分!
这对于任何一个炼气期修士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宝物!
然而,那股炙热仅仅持续了片刻,刘民脸上的兴奋就迅速被一抹恰到好处的苦恼所取代。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语气却显得格外为难:“王道友,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那碧空剑的图纸我看过,主材料需要‘风铜’,辅料还得有‘青晶石’和‘浮云铁’……每一样都贵得吓人,把我卖了都凑不齐那些材料啊。”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材料贵是真,但他更想借此机会,探一探王寿的底线。毕竟这段时间以来,这位老人对他的“投资”,已经到了一个让他都感到心惊的地步。
看着刘民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王寿这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包大揽。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民,没有说话。
这位在风火坊浸淫了一辈子的老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确实看好刘民,甚至将他当成了自己衣钵传人,乃至晚年的一张重要底牌来培养。为此,他不仅自掏腰包,为刘民购置了海量的基础炼器材料供其练手,甚至将自己多年来呕心沥血整理出的炼器手札,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对方参研。
这种待遇,别说是在风火坊,就算是在那些顶尖大宗门里,也只有最受宠的核心真传弟子才能享有。那些普通弟子,想要学点真东西,哪个不是要辛辛苦苦做任务,积攒贡献点,才能兑换一鳞半爪的知识?自己这番举动,说是纯送,毫不为过。
但付出,是为了看到回报。一味的给予,只会养出一个贪得无厌的蛀虫。王寿深谙此道。他已经为刘民铺好了路,现在,是时候看看这匹千里马,自己有没有刨食的本事了。
炼器师的成长之路,本就是一条用资源堆砌起来的昂贵道路。缺乏材料,是每一个炼器师都会面临的常态。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只会伸手求人,那未来的成就也有限。
想到这里,王寿心中已有了计较。他看着刘民那张还在“苦恼”的脸,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也不用想太多。”王寿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仿佛刚才的沉默只是在品鉴那柄长剑,“材料的事,光靠买,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刘民心中一紧,以为这是要拒绝自己了。
谁知王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这样吧,坊里的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带你出坊一趟,去东边猎杀妖兽。”王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黑雾森林里,有以金属矿石为食的‘铁甲角猪’,其獠牙是炼制破甲箭头的上好材料;深处还有可能遇到‘风刃狼’,其爪牙锋利,蕴含风属性,正好可以用来替代‘青晶石’。说不定,我们运气好,还能找到一两处伴生的矿脉,那炼制碧空剑的材料,不就都有了?”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刘民心中炸响!
去黑雾森林猎杀妖兽?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获取材料了,这是一种历练!是一种实打实的、将他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姿态!王寿这是要亲自带着他,去见识修真界的残酷,去亲手搏杀出自己的未来!
刘民心中的狂喜几乎要按捺不住,这比直接给他材料,意义要重大得多!他强行压下激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感激,重重地点头:“全凭王道友安排!”
“嗯,那你准备一下。这几天把你手头的活收个尾,我们三天后出发。”王寿满意地点了点头,交代完后,便背着手,慢悠悠地转身离开了这间燥热的炼器室。
直到王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刘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走到一旁的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下,冰冷的刺激让他那颗因兴奋而发烫的头脑,瞬间冷静了许多。
碧空剑,猎杀妖兽,黑雾森林……
一幅崭新的画卷,正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他知道,这是王寿对他的考验,也是他彻底在风火坊站稳脚跟,甚至一飞冲天的绝佳机会!只要把握住……
但当务之急还是得要找机会出去,按照陈三等人对自己的安排,怕是没那么容易让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