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手捧着那张温润的兽皮图纸和冰凉的玉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这两样东西,任何一样流传出去,都足以在坊市的底层修士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现在,它们就静静地躺在自己手中,仿佛触手可及的未来。
他心中的感激与敬畏已经攀升到了顶点,正想再说些什么表忠心的话,但话到了嘴边,却被一个盘旋已久的身影硬生生堵了回去。
陈方。
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笑容和煦的陈家少爷。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是藤蔓般缠住了他的思绪。刘民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位王寿的见识与眼界,远非自己能及。或许,他能为自己解开这个疑惑。
他强行压下激动的心绪,将图纸和玉简小心翼翼地收入储物袋,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用一种更加恭敬的语气,试探性地开口:“王道友,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
“说。”王寿端起石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早已料到他还有后话。
“是关于一种丹药,名为‘凝气丹’。”刘民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的叙述听起来平淡无奇,“前些时日,在下机缘巧合之下,从一次……嗯,一次冲突中,得到了一葫芦此丹。”
他刻意模糊了铁家修士的身份,只是含糊地带过。
“此丹药性霸道,我本想在坊市卖掉换些修炼资源,奈何此物颇为冷门,一连多日都无人问津。后来,恰好遇见了陈家的那位陈方少爷,他似乎对此丹颇感兴趣,在下便顺水推舟,将那葫芦丹药赠与了他,也算结个善缘。”
“凝气丹?”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刘民心中一凛,连连点头:“正是此物。”
“此丹药理简单粗暴,无非是借助其中蕴含的暴烈火气,强行灼烧、冲刷修士体内的灵力,以达到淬炼精纯的目的。相比于苦修熬炼,急于求成的修士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取巧的法子。”王寿的声音依旧温和,却精准地点出了凝气丹的核心作用。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过,这种方式,损耗极大,且对经脉有暗伤。真正有传承的修士,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
刘民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知道,重点要来了。
“除非……”王寿拖长了语调,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淡漠。
“除非什么?”刘民几乎是屏住呼吸,追问道。
“除非,是用来暗算人的。”王寿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趁着目标修士服下丹药,体内灵力被火气灼烧得翻腾不休,运转不畅,甚至经脉刺痛之际,猝然出手。那时候,目标的实力十不存一,平日里需要数人围攻才能拿下的对手,或许一人一剑,便能轻易枭首。”
轰!
刘民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原本以为,这凝气丹的阴险用法,是铁家独有的阴损手段,是见不得光的秘密。可万万没想到,在王寿口中,这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明了的常识!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将这等阴诡伎俩,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刘民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发白,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原以为自己撞破了铁家的阴谋,已经算是窥见了冰山一角,此刻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或许连冰山上的雪花都算不上。
王寿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类似于“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的古怪神色。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王寿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刘民内心的惊涛骇浪。
刘民猛地回过神,刚想解释,却听王寿继续说道。
“这丹药药效有限,用在你身上,未免太过浪费。”
这话语直接得有些伤人,但刘民却无法反驳。
王寿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刘民的方向,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评判意味:“你,炼气一层巅峰。这种修为,在坊市外围一抓一大把,跟地里的野草没什么区别。谁会看得上你?”
“真要对你不利,一柄飞剑,一张符箓,甚至找两个炼气二层的修士堵你,都比用凝气丹这种法子来得直接,来得稳妥。”
“能用上这种手段,说明目标本身有些棘手,寻常方法难以奏效。其次,这成本也不低。一葫芦凝气丹,加上布局、动手的风险……你觉得,你这条命,值这个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