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
刘民随手将那柄弯曲如铁钩的长剑扔在角落,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走到院子中央,目光扫过那片被罡气笼罩的、空无一物的区域,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满足。
“刚才那一剑,太直了。”
他自言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像两个莽夫角力,只试出了硬度,却试不出韧性,更试不出它承受瞬间爆发力的极限。”
对于一个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惯了的人来说,任何一点未知,都可能在未来成为致命的破绽。
他绝不允许自己对这保命的底牌,只存留在一知半解的层面。
“修士的手段,千变万化,诡诈多端。
谁会傻乎乎地用飞剑跟你硬碰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像是在嘲笑自己方才的天真。
“得换个法子。”
心念再动,储物袋光芒一闪,又一柄一模一样的精铁长剑,“嗖”地一声飞出,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
这一次,刘民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随意测试,那么现在,他眼中已经燃起了一股近乎疯狂的、刨根问底的执拗!
“起!”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柄长剑猛地一划!
嗡——!
长剑不再是直来直往,而是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整个剑身猛地一侧,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绕着那半径一丈的罡气护罩,开始了高速的盘旋!
一圈,两圈,三圈……
速度越来越快!
起初,还能看清剑身的轮廓,但几个呼吸之后,那柄精铁长剑已经彻底化作了一道银色的、不断扩大的光环,在房间内拉出了一圈圈致命的残影!
“呜——呜——呜——”
空气被疯狂切割,发出了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尖啸!
刘民站在风暴的中心,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黑发狂舞,但他本人却如渊渟岳峙,纹丝不动。
他的全部心神,都灌注在了那道银色的死亡龙卷之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飞剑速度的飙升,其上蕴含的动能,正在以一种几何倍数的方式疯狂暴涨!
这已经不再是一柄简单的剑,而是一枚被赋予了恐怖惯性的“炮弹”!
这种操控方式,对他的消耗,远比单纯的直线驱物要大上十倍不止!
他的额角,甚至已经有青筋微微凸起。
“就是现在!”
当那股力量积蓄到顶点,当剑身的尖啸声已经变得刺耳欲聋的刹那,刘民眼中精光爆射,掐动法诀的右手,对着罡气护罩的中心,狠狠向下一按!
“斩!”
那道盘旋的银色龙卷,仿佛收到了最严酷的军令,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轨迹,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银色闪电,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自上而下,朝着罡气护罩的顶点,狂暴地俯冲而去!
这一击,汇聚了速度、力量与惯性,其威力,比刚才那直愣愣的一刺,何止强了数倍!
刘民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他死死地盯着那道银色闪电,心中甚至已经做好了罡气被瞬间击破的准备。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灵光爆闪的华丽场面。
就在那道银色闪电的剑尖,触碰到无形壁垒的一瞬间——
“咔嚓!!!”
一声短促、沉闷,却又清晰无比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那声音,不像是金铁交鸣,更像是用万斤巨锤,狠狠砸在了一块最坚硬的冰块上!
那柄以雷霆万钧之势俯冲而下的精铁长剑,在与罡气接触的刹那,连一丝一毫的停顿和弯曲都没有发生!
它仿佛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撼动、绝对无法理解的法则之墙!
沛然的动能,在瞬间化作了最纯粹的毁灭之力,尽数反噬到了脆弱的剑身之上!
剑尖,瞬间化为齑粉!
紧接着,这股毁灭性的力量沿着剑身疯狂蔓延!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响,那精铁锻造的剑身,竟像是过年时节燃放的鞭炮,从剑尖开始,一寸寸地凌空炸裂、崩碎!
无数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被恐怖的动能赋予了骇人的速度,如同漫天花雨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叮叮当当——!”
碎片撞击在墙壁和地板上,溅起一蓬蓬细碎的火星,留下了无数深浅不一的坑洞和划痕,整个房间仿佛被一片弹雨洗礼过一般!
而那风暴的中心,那个半径一丈的罡气护罩,自始至终,连一丝最微弱的波动都不曾出现。
它,稳如太古神山,不动不摇。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刘民缓缓地松开了掐着法诀的手,低头看去,那柄飞剑,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还受到他灵力的牵引,无力地悬浮在半空中。
“当啷。”
他撤去灵力,剑柄坠地,声音在这片狼藉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刘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缓缓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仿佛要用目光将那无形的罡气给烧穿。
“原本以为……这一次,就算不破,也至少能让它晃动一下……”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蓄力到极限的飞剑俯冲,威力有多大他心知肚明。
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一堵数尺厚的石墙,在这一击之下,也绝对会被洞穿一个大洞!
可结果呢?
剑,碎了。
罡气,屁事没有。
“这防御力……简直不讲道理!”
一股狂喜,紧随其后,从他的心底猛地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有此罡气护体,天下何处去不得?
但很快,这股狂喜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身为修士的理智,让他立刻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不对……按照常理,灵力护罩的防御力,是和范围成反比的。
范围越大,能量越分散,防御就越薄弱;范围越小,能量越集中,防御也就越强。”
“我这罡气,既然能在一丈和三尺之间自由伸缩,那么,被压缩到三尺极限的时候,防御力岂不是会达到一个更加恐怖的境地?”
这个念头一生起,就像是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眼中闪过一丝炽热,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再试一下近距离的罡气护罩看看!”
他心念一动,那笼罩着一丈方圆的无形气罩,立刻开始了剧烈的收缩。
“咯……吱……吱……”
那令人牙酸的压缩声再度响起,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正在将一块百炼的精钢,强行向内挤压!
很快,巨大的球体护罩,便收缩到了紧贴他身体三尺方圆的极限范围。
这一次,刘民能更清晰地感觉到,这三尺罡气之中所蕴含的那股凝实、厚重、坚不可摧的气息。它就像是一层绝对的领域,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这一下,总该有点不一样了吧?”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充满了期待。
他再度从储物袋中取出第三柄,也是最后一柄备用长剑。
故技重施!
“嗡——!”
长剑再度化作银色的死亡龙卷,在房间内掀起呼啸的狂风,速度与威势,与上一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民双目圆睁,神念催动到了极致,死死锁定着那三尺方圆的罡气!
“破!!!”
他爆喝一声,银色闪电再度俯冲而下!
这一次,他几乎将脸都快贴了上去,想要看清楚罡气被撼动,哪怕是泛起一丝涟漪的瞬间!
然而——
“咔嚓!!!”
熟悉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炸响!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过程,同样的结果!
那柄灌注了他全部心神和灵力的飞剑,在触碰到三尺罡气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块不存在于此世的礁石,应声爆碎!
无数的碎片,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反射、激射!
“不好!”
刘民瞳孔骤缩,这一下距离太近,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碎片即将射到他面门的前一刹那,那三尺方位的罡气,忠实地履行了它的职责。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如暴雨打芭蕉般的脆响,所有的碎片,尽数被弹飞了出去,连在他的罡气护罩上留下一丝白点的资格都没有。
一切,尘埃落定。
刘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第三柄断剑的剑柄。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撼,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迷茫和困惑。
他预想中的,防御力暴涨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
一丈罡气和三尺罡气,面对同样威力的攻击,所表现出的防御效果……竟然,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