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争斗?”
陈三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他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穿过陈方,看向了书房外无尽的黑暗。
“方,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他们不是要挑起争斗,他们是要……养蛊。”
陈方瞳孔骤然一缩,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养蛊!
这两个字,像两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将无数势力放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让他们互相厮杀,吞噬,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最强的蛊王!
陈三仿佛很满意陈方的反应,他打了个有些响亮的酒嗝,酒气混合着烤肉的香气弥漫开来,冲淡了些许寒意,但他说出的话,却比寒冬的冰雪还要冷酷。
“不管真相如何,现在是局面都已经形成了。”
他用油腻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为自己的话语打着节拍。
“更何况道劫将近,你以为子午谷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就都是一条心吗?
哼,说不定就有人,想要让自己的势力踩着铁家的尸骨上位,顺便……也看看我们家这条狗,够不够忠心,够不够凶狠。”
陈三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疲惫与嘲弄,“我们能趁着道劫之前吞掉铁家的话,不仅能获得一大笔难以想象的资源,更重要的是,当真正的道劫来临,我们与其他势力相争时,才会更有底气,才不至于被人随手就当成炮灰给填了进去。”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将陈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彻底浇灭。
他明白了,陈家早已身在局中,退无可退。
要么,咬死铁家,成为那只活下来的蛊;要么,就和铁家一起,成为别人功劳簿上的一笔微不足道的战绩。
他拿起那块已经微凉的妖兽肉,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在咀嚼着某个仇人的血肉,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也是。”
陈方咽下口中的肉,声音变得沉凝了许多,“三族兄,我明白了。
我们没得选。”
他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了,刘三那伙人,我让下面的人去查了。
那个叫落英的女子和那两个老人没什么根底,就是普通的山野散修。
那个叫王寿的,我打听到他是炼器王家旁系子弟,据说他那一脉在王家混得很不好,几乎被排挤到了边缘。”
“王家的人?”陈三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这个消息有些兴趣。
他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壶,倾斜着想给自己再倒上一杯,却发现酒壶已经空空如也。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酒壶随意地扔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仿佛所有的兴致都随着这空了的酒壶消散了。
“可惜,没酒了。”
陈三的眼神重新变得古井无波,他看着跳动的烛火,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计划也要变一变。
你派人去通知王元,让他给刘三他们几个加大炼制回春丹的任务量,就说家族急用,价格可以适当提高一些,让他们没日没夜地炼。
至于我们自家的丹师……让他们停下手头所有的活,全力炼制‘那东西’吧,这关乎老祖之后的计划,半点马虎不得。”
陈方心中一凛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东西”……他知道陈三指的是什么。
从身份上来说,陈方是嫡系,血脉纯正。可他心里清楚,若非三族兄陈三当年修炼出了岔子,导致修为停滞不前,如今这风火坊的年轻一辈,谁能与他争锋?
也正因如此,陈方心中憋着一股劲,不愿成为庸庸碌碌的底层修士。
他硬是压着修为,迟迟没有突破到炼气二层,反而利用家族秘法,不断地压缩、提纯体内的灵力,只为在炼气期打下最坚实的根基。
他们两人,一个是跌落尘埃的天才,一个是勤能补拙的嫡系,一个看得远,一个做得实。
加上他们的父辈又在早年的家族争斗中早早故去,老祖宗又常年闭关不问世事,因此,如今陈家的大小事宜,基本上都是他们两人商量着来办,只有遇到真正能动摇家族根基的大事,才会去请示老祖宗。
……
另一边,刘民的身影穿过内城愈发冷清的街道。
夜色已深,坊市内大部分的店铺已经打烊,只有少数几家彻夜经营的酒楼和丹器阁还亮着灯火,为那些夜行的修士提供着服务。
刘民的脚步很快,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洗髓丹!
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他的血液就仿佛要燃烧起来。
紫宝草已经有了眉目,只要能凑齐灵石,在拍卖会上将其拿下,自己就有机会炼制出那种逆天改命的丹药!
怀揣着这种火热的念头,刘民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那个偏僻小院前。
他刚准备推开那院门,一道身影却从旁边的阴影里闪了出来,笑嘻嘻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多时了。”
刘民的瞳孔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体内的灵力蓄势待发。
但看清来人后,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是王寿。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手里还拎着一个酒葫芦,满身的酒气。
“王道友,这么晚了,有事?”刘民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己急着回来研究丹方,可不想在这里和他浪费时间。
王寿嘿嘿一笑,仿佛没看出刘民的疏远,他凑上前,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学炼器吗?”
刘民心中一动。
他想起对方之前所说的,需要自己答应他三件事情。
难道……这就是第一件?可这听起来,不像是要自己帮忙,反倒像是要给自己好处。
这王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刘民沉默不语,眼神中充满了探寻和戒备,王寿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晃了晃酒葫芦,打了个酒嗝。
“别这么看着我嘛,我就是看你顺眼。”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却显得有几分莫名的诡异。
“走,别在门口站着了。”
王寿不由分说,一把揽住刘民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将他往院子里带,嘴里还大大咧咧地嚷嚷着。